轉眼時間過了兩月,努爾哈赤仍是悶悶不樂,近來總覺身心疲乏,坐在褥子上不覺打起盹來。恍惚得見寧遠城下雲梯拔地而起,梯寬且長,可通千軍。努爾哈赤見之大喜,我大金原有如此能人巧匠做此攻城之梯,策馬揚鞭領著千軍萬馬衝入雲梯之上,駕馬狂奔如屢平地一般。須臾,隻聽見一股涼風呼呼而來,努爾哈赤不覺倒生冷汗,怎麼策馬跑了許久仍不見盡頭。吒異間,回頭一看,隻見千軍懸在空中,腳下頓時也沒了雲梯,回頭再看自己也懸在空中,不見了所乘之馬,更不知此是何地了。驚慌不已,無比吃力,又不敢拚命掙紮,正痛苦不已,忽聽有人喚他,聲音切切實實的,睜眼一看,原是阿巴亥,才知道剛才不過南柯一夢耳。
阿巴亥看努爾哈赤發須衣縷全濕,問道:“大汗怎麼了?沒事吧?像是做惡夢了?”
努爾哈赤坐起身來拉著她點頭道:“不過做了個夢,沒什麼,幾個孩子呢?把他們都叫來。”
阿巴亥吩咐婢女去叫三個小貝勒,回身坐在努爾哈赤身旁道:“憂思傷神,再加上大汗天天打獵,怕是累的,今天就不用去了,好好休息段時日吧。”
努爾哈赤隻顧想著剛才的夢了,甚覺驚奇,但在阿巴亥麵前不好顯露,勉強笑道:“聽你的,今兒不去了。呃——昨天我們獵了一頭鹿,那鹿死在多爾袞手裏了。”
阿巴亥一聽汗王說起兒子來,高興起來道:“想來是大汗讓著他,不然怎麼會死在他的手中。”
二人正說著,隻聽見多鐸道:“阿瑪騎馬真快,我怎麼也追不上。”
努爾哈赤勉強笑道:“要是被你追上,我還怎麼領兵打戰啊,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都能把我給收拾了。”言畢,大家都笑了。
婢女們呈上了昨天的鹿肉,五人圍坐在一起吃了起來,努爾哈赤道:“多爾袞,昨日你一箭將鹿斃命,太讓阿瑪高興了,這幾年你確實出息了,現在已是成婚之人了,任何時侯要像個大丈夫一樣,不可以有孩子氣了。”
“是。”
“阿瑪一直對你們幾個期望很高,你們要記住,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要以大局為重。還有你們幾個要相互扶持,千萬不要辜負阿瑪跟額娘對你們的欺許。多爾袞,阿瑪今天有一個東西要交給你。”轉頭示意阿巴亥,阿巴亥起身至寢房。
阿巴亥剛從寢房出,突聽聞殿外有人正與婢女們說話,阿巴亥出來問道:“外麵誰在說話?”
婢女進來答道:“正殿有人來傳話,說有要事報與大汗知道。”
努爾哈赤一聽正殿有事,立即放下筷子問道:“人在哪裏?快說。”
起身便向外走,婢女回道:“正在殿裏廳上侯著。”不等說完,拔腿直奔前殿去了。
至前殿,不等那人參拜,一把扯下那人手中要報,打開看到,隻見努爾哈赤麵色由緊變鬆,由陰變喜,說道:“天助我也,太好了,孫承宗去職了。”又轉向那送報之人道:“速去弄清那高第的背景。”
那人伏地而答:“奴才們已經弄清楚了,這次明廷內部發生很大的變化,首輔葉向高去職,次輔韓爌被罷,禦遼督師孫承宗被免。閹官魏忠賢把持了朝政,把朝堂上下徹底清理了一遍。據說這個高第就是依附閹黨之人,現為大明兵部尚書,接任孫承宗督師一職。”
努爾哈赤連聲道好,向外喊道:“鳴角招眾前來。”
努爾哈赤對眾而命:“此時已進年關時節,遼沈地區統治,內部整頓,移民運糧,軍隊訓練都已井然有條。不管來人如何?於次年正月,趁此督師調換之機,點齊兵馬二十萬,備足糧草,以兩藍旗為先鋒,進兵大明寧錦之地。”努爾哈赤一聲令下,大金上下全數動員起來。
再說大明高第那人畏敵如虎,撤防棄地與孫承宗謀略完全相左,認為關外已無片地可守,須得將兵馬如數撤入關內。這樣錦州、右屯、大小淩河,以及寧前諸城守軍器械、槍炮、糧秣、彈藥移至關內,自行放棄了關外四百裏江山。
寧遠守將袁崇煥力爭兵馬不可撤,城不可棄,民不可移,田不可荒。並上書道:
兵法有進無退。錦、右一帶,既安設兵將,藏卸糧料,部署廳官,安有不守而撤之理?萬萬無是理。脫一動移,示敵以弱,非但東奴,即西虜亦輕中國。前柳河之失,皆緣若輩貪功,自為送死。乃因此而撤城堡、動居民,錦、右動搖,寧、前震驚,關門失障。非本道之所敢任矣。
袁崇煥於朝堂上失葉向高、孫承宗後盾,無法取得朝中諸人支持,所奏書折也根本無法到達聖上之手。又無經撫之權,一切未能如願,親筆書折也隻能以此來泄憤罷了。經略高第憑借禦賜尚方寶劍,坐蟒、玉帶的勢力,命撤關內。孫承宗與袁崇煥幾年辛苦經營的防禦金湯就這樣被付之一炬。但袁崇煥真不愧是一南蠻漢子,打開各府衙大門,與民住宿,對各部將推心置腹,爭取死守孤城。
十六日,大金莽古爾泰至東昌堡,眺望此堡木寨竹樓,又值北方枯草時節。暗想,若用火攻,定能一舉拿下,即命左右傳令安排箭羽火器,定於天黑時分即刻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