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洪承疇被押解盛京,由範文程安排關在三關廟裏。文程每日製美酒佳肴對洪承疇曉以利弊得失進行勸說,可洪承疇真似鐵桶一般,油鹽不進。文程一時無法正在宮中徘徊不止,這日正遇皇後與莊妃出宮而回。見他一臉躊躇,皇後便問道:“範先生一臉憂慮,有什麼不稱心的事?”
文程聞言,抬頭一看,忙參拜道:“皇後娘娘,莊妃娘娘吉祥。皇上對被俘來的明經略洪承疇誌在必得,臣勸了幾日均未有所得,現他正以絕食自殘,想以死明誌,故而躊躇。”
莊妃聽罷,心中暗想,如此說來,那洪承疇不降不過心中存在幾大障礙而已。若能個個擊破,想他必降無疑。轉身細問文程:“想必先生這些日子去勸降,那洪承疇定對先生痛罵不止?”
“娘娘說的是,不過最近這兩日比前兩日好多了。”
“本宮想知道洪承疇主要罵了先生哪些話?”
“嗨!不過大發他那所謂忠孝節義,罵臣炎黃子孫,名門之後,豈效命於北夷外族,有汙我先祖之名。另外就是那所謂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嗯,娘娘何故想知道這些?”
“先生勿怪,我想知道那明廷被俘的將帥是受了什麼影響,何故不降?”
“娘娘不知,自漢朝武帝時,漢人多受孔孟儒家思想的影響,又加上大明自明太祖朱元璋創立以來改以八股之文取仕,所謂滿腹經綸者,不過是將四書五經過目成誦,且又不知去變通。故儒家思想在他們心中根深蒂固,想摧之極難。”
“是了,這也是那千穿百孔,風雨飄搖,腐爛透頂的明廷還仍有忠臣舍死報效的原故。說來這洪承疇一時雖沒有自殺輕身的念頭,但自己也無法從那個‘忠孝節義’的怪圈裏走出來。”
“娘娘分析的極是,但他已經絕糧三天了,雖然沒有自殺之意,可亦沒有歸降之心。若再過兩天,仍然沒有說服他的法子,怕是天意成全他做大明的忠臣了。”
莊妃順著文程說的話思索良久才道:“先生,我想去見見他。”
文程驚道:“娘娘身為皇妃,此時去見大明降臣,隻怕不妥。”
莊妃淡然一笑:“範先生,此時若你和我去比起來,你道效果會是怎樣?”
文程認真回道:“洪承疇不是傻子,想必早就知臣會去,臣什麼時候會去,甚至臣去了之後會對他說些什麼,此刻都已經盤算好了。用什麼話反擊臣或是幹脆不理臣,他心中恐怕早有腹稿了。此時若娘娘出現在他麵前,大概是他意想不到的,娘娘去跟臣去,效果自然有天壤之別。”
莊妃便道:“他自然不傻,範先生和我也不是傻子,皇上更不是,早上你們不是拷問過他的隨從嗎,問出了他的喜好嗎?”
文程聽罷大汗披身,急忙跪道:“娘娘恕罪。此事皇上沒有做過什麼決定。”
莊妃道:“我說過,先生和我都不是傻子,這件事情我不想皇上再做什麼決定。我隻是去會會他,你帶路吧。”
文程一時語塞:“這……這……是不是先告訴皇上?”
還未待文程說完,布木布泰已帶著蘇末爾一行三人乘車望三關廟而去。至三關廟時已是晚牌時候,給洪承疇的四碗八碟一壺酒早已至備齊了。莊妃一看這些飯菜便問道:“這是送給洪承疇的嗎?”
一太監回道:“是的。”
“看來這三關廟裏真供了個活神。撤下去,今天不用這些了。”幾個太監中在那裏不知所措,莊妃又道:“去弄碗人參湯來,記住要涼的。”
文程知道莊妃必有新招,朝著太監道:“還不快照娘娘吩咐去辦。”
在一旁的蘇茉爾道:“這人參湯有什麼有用?洪承疇可是絕食,水米不盡啊。”
“你不是說過人參湯可以還魂嗎。”
蘇茉爾連連嘖嘖舌道:“奴婢說過嗎?他洪承疇還喘著氣?還什麼魂?”
莊妃淡淡一笑道:“待參湯端來了,用酒壺裝上。”
約過半時,莊妃帶著蘇茉爾端著酒壺並一個酒盞開門進了去。裏麵陳設四壁空空,這倒讓人覺的這屋子空間極大,洪承疇和衣躺在牆角處的床上。離床七步開外有一桌四椅的陳設,莊妃主仆二人至桌邊,蘇茉爾將托盤放在桌上,一並如酌酒模樣滿上了一杯。洪承疇抬眼一看,頓覺驚訝,以為升了天界,忙掐手臂覺得生疼才知眼前即為實情。想平時都是太監待衛定時來送吃食,今日何故出現兩個如此佳人。於是又定眼細看她二人,見其穿著打扮果然不凡,立是立,站是站,兩手相和於麵前,頭上釵簪少有,身上環佩無聲,臉上粉飾不濃,不曾有妖豔之氣,隻見有柔和之妝。麵上表情平和,何談玄機之流,肩上鬥篷淺紫,淡過昭君之紅。要說端莊,勝過端莊。又見一女子,也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但始終立於她側後,洪承疇心中知曉,她二人乃主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