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多爾袞將諸事安排畢,便自趕到寧遠與山海關之間所設關卡處。登山一望,好個關卡伏口,兩端環樹穿密林,四周蒲草任叢生,更有繞道溪水,清澈見底,排山險凹,細辨分明。真所謂:登高就近路隨開,歧路從佳各所懷。本以慎擇得近路,原來有道對直來。多爾袞暗道:“難怪南國有三山五嶽,今兒一無名之所就有如此景致,還講其它那麼多大好河山。要是真登上泰山之巔,華山之頂,不就是俯可觀城郭千百座,仰可望河漢百億顆嗎。”多爾袞越看越覺的美,不由日上篙頭有些熱了。隨即命人搭設涼棚,擺上美酒,獨坐搖椅上自享美景。突見山下有信使來報,隨饒餘貝勒征戰的人已按原來計劃在中原各部地區紮下身來。多爾袞聽後喜道:“他們即已紮下身來,想來七哥一路奏捷。看來我們踏破山海關的日子近了。”
哈順斯一旁侍奉道:“昨兒有報,七貝勒正返密雲。”
多爾袞笑道:“七貝勒,回來得叫王爺了。”一會兒又命將地圖拿來,在上麵連勾帶劃阿巴泰這次所走路線。須臾,閉著眼睛道:“江南一帶,沿海一帶也要早做準備。哈順斯,馬上傳命給正白旗的莫柱德,讓他將手上其餘的事情全放下來,就負責這件事兒。還有,去通知一下蘇克薩哈,告訴他派人去把戶部李納貴給揪出來。”說起這李納貴便是專門負責給戶部籌糧的戶部員外郞,為人甚為投機取巧,好依附權貴。他看到諸王之中唯豪格是當今天子的血脈,便想盡各種辦法靠近豪格。此人做事倒有些手段,為此深得豪格喜歡,豪格掌理戶部,順便將他安排到戶部來。這李納貴表麵上是為皇上籌糧,實為豪格私設小金庫,每月都在戶部的賬冊上暗做手腳,將克扣下來的銀兩貢獻豪格,入了正藍旗的賬簿。皇太極雖知道此事,但其餘各旗各部都沒人言語,也因政務繁忙,年年都是關鍵時刻,一時沒有精力去管。又想自己的親兒子多積點的糧草餉銀也沒什麼,也就稀裏糊塗的過著。
陳瑞之事讓多爾袞恨透了鄭、肅二王,但也讓他在諸事之上多長了些心眼兒。凡事順著皇太極,但也得為自己鋪條道。自打關雎宮宸妃走後,皇太極雖每次都出場威武偉岸,但從上次趕往錦州,整天口鼻流血。多爾袞就知道他的身體是大不如前了。心裏清楚,豪格雖為長子,但目前還不是皇太極心目中最理想的繼承人。豪格的母親身份卑微,再者豪格雖然果斷剛毅,有勇有謀,為一旗之主。但讓他駕馭八旗,一統天下,能力和皇太極比起來還是有好些距離。其他的幾個皇子年齡還小,一時也辨不出優劣。現在把李納德揪出來就是要斷了豪格私設金庫的來源,總之他豪格想做龍椅是不行的。
沉默良久,多爾袞道:“本王有些累了,在這兒躺會兒。”說完身子往後一仰,在搖椅上便睡了起來,侍俸的人忙給他披上鬥篷。幾天的勞累,多爾袞閉眼就著,可每日的煩憂讓他睡的不踏實。才須臾間便見手上的圖紙化成一塊烽火狼煙之地,自己身旁有一身材魁梧梟雄拔刀衝著前麵喊道:“入關……入關……”轉過頭來仔細看那人,原來那人正是皇太極。還是那副黃凱軟甲,鹿鳴金鞭,倚天寶劍的裝扮。引領著八旗大軍衝在最前麵,多爾袞就勢跟在皇太極身後。可不知怎麼,跨下之馬老也跑不動,隻見皇太極策轉馬頭,朝他怒吼道:“入關……十四弟入關……”多爾袞累的汗流浹背,氣喘籲籲,駕著原上追風烈馬努力奔跑,緊隨著皇太極的步伐向前移動。不知怎麼手上的鳴鞭也舉不起來,還打不響,與皇太極的距離拉的越來越長。多爾袞忙叫道:“皇上……皇上……”並奮力向前追趕,嘴裏總是喊不出來,好不容易掙紮著喊出聲來,眼前之境立馬消失。多爾袞睜眼向四周一看,原來是夢。
這時哈順斯已回到多爾袞身邊,向多爾袞道:“十四爺好像是做夢了,喝點水吧。”多爾袞雖不信鬼神夢魔,但自醒來後,心老七上八下亂跳。抬頭一看,日向西行,便吩咐諸人準備下山。正站起身來,便見山下有正黃旗快馬來報:“王爺,快回京,皇上晏駕了。”
“什麼……”
“王爺,千真萬確,奴才們皆奉皇後娘娘旨意前來。請王爺立即簡裝從行,速回京城。”
多爾袞聽此消息正不知所措,又見山下快馬而來,哈順斯仔細辨認,知是府上奴才,立即前走幾步將他截住,接過那奴才手中信件便道:“王爺你看,有家書一封,八成是福晉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