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馬車,在前往安陽城的路上,不急不慢的行駛著。
馬車左側的車轅上,坐著一個濃眉大眼的凶和尚。
右側的車轅上,坐著一個錦袍魁梧的大胡子。
中間坐著一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半大孩子。
當然,車廂裏麵還有一對身受重傷師徒。
這組合,自然便是從滑州和“風雨揚塵”等人分道揚鑣的李林一行人了。
本來,和尚是想快馬加鞭,趕到大東山。
但是和趙無極一商量,覺得李林重傷之軀,一時半會也沒什麼好辦法,隻能將希望寄托在老道身上。
而老道也快死了,快馬顛簸,也不利於老道休養。
至於生死問題,兩人一致認為,死在東山和死在路上,似乎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還不如讓他們師徒好好走完這最後一程。
於是,這輛馬車便仿佛是某位富家小姐,帶著家丁護衛外出踏青似得,悠閑的有些過分。
離開滑州城,老道昏迷的次數便多了起來,每次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昏迷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李林看在眼中,急在心裏,卻是苦於說不出話來,隻能幹瞪眼。
趙諶那倒黴孩子少不更事,隻以為老道昏迷是在睡覺,氣的李林眼睛都快要瞪爆了。
也許實在是麵目太過猙獰,便幹脆把脖子一縮,裝起了鴕鳥,跑到車外跟和尚、趙無極說話去了。
三人一邊趕路,一邊東拉西扯的說著閑話,但是趙諶總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自從和“風雨揚塵”等人分開後,趙諶便覺得和尚對自己沒之前那麼客氣了。
雖然之前也不怎麼客氣,但是好歹會喊一句“太子娃娃”,而現在卻是直接喊趙諶做“諶小子”。
趙諶鬼機靈,隱約知道其中的緣故,但是,他絞盡腦汁,也沒找到什麼好的借口搪塞此事。
趙諶有些後悔離開車內了,馬車外麵比裏麵更加令他坐立難安,正要借口逃進車內去,卻被和尚一把抓住了衣領子,跟提小雞一樣提了回來,按在了車轅上。
“諶小子,你真的不做太子了?”
趙諶咽了一口唾沫,支支吾吾道:“我年紀小,又沒有九皇叔那麼高的人望,就算當太子,那也隻是個傀儡太子···”
和尚一抖馬韁,韁繩抽在馬腹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聽在趙諶耳朵裏,混不吝的覺得有點肉疼,好像這一鞭子是甩在自己身上似得,連忙繼續說道:“而且,你也知道····”
和尚眼睛一瞪,甕聲甕氣道:“灑家啥也不知道!”
“呃···你不知道啊···沒···沒關係···那個——我跟你解釋下,你就知道了!”
趙諶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一眼瞥見趙無極那濃密烏黑的大胡子,忽的靈機一動,苦著臉道:“皇室家族很黑暗的,爭權奪位這種事,幾乎每朝每代都會有,你說我一個小孩,孤家寡人一個,又是個傀儡太子,保不齊···哪天就死於非命了···大···大哥就···”
趙諶抬眼偷偷看和尚,卻見和尚的臉色更黑了,趙諶都快要哭出來了,喪著臉道:“大哥就··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和尚把馬韁丟給趙無極,一把將趙諶夾在鐵箍似的臂彎下,伸出蒲扇大的巴掌,在趙諶的屁股蛋子上狠狠的抽了起來。
“叫你不做太子!叫你亂拜師傅!叫你喊灑家大哥!叫你喊小鼻子做師傅···”
趙諶哇哇大叫,哭爹喊娘,威逼利誘,各種能想的招數全都使盡了,和尚越揍越樂嗬。
終於,和尚把憋了一天的怨氣競速發泄在趙諶的屁股上,趙諶哭的跟個淚人兒似得,見和尚不打了,少年人的火氣兒騰地一下變燒了起來,罵道:“說啊,繼續說啊,我看你還有什麼理由再打我!”
和尚一愣,蒲扇大的巴掌再一次如雨點般落下:“灑家叫你頂嘴!灑家叫你頂嘴!叫你頂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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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李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老道枯槁的臉上,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既害怕老道醒來自己沒注意到,也害怕老道就此一睡不醒。
回想起這大半年來,和老道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不知不覺,淚水便模糊了李林的雙眼。朦朦朧朧之間,李林隱約聽到了老道的聲音:“林兒,到這邊來···”
“啊——師父,你醒啦!”
李林連忙伸手抹去眼中的淚水,睜開眼睛,卻不由得一愣--他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大東山的山道上!
“難不成老子又穿越了?”
李林下意識的甩了自己一巴掌:“嗯?有點疼——咦,我特麼不是經脈俱斷成了植物人麼,怎麼忽然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