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我識得的是現在的你。”這句話從那天過後就一直在我腦袋裏轉悠,他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才能說出這麼一句話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因著這句話,我本來尚算冷靜無波的心,起了些微波瀾。
而在之後,那傻子竟如各種小說裏的書生一般給我寫起了狗屁不通的情詩,稍不注意我手邊的算盤底下就是一張,到得最後我都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似謎似幻雲霧裏,
竊藏入心窒吾息。
卿顏若湖似漣漪,
如歎奇跡亦無言。這就是你寫的詩?給我解釋解釋可好?”我站在院中,甩著手中詩稿看南宮思劈柴,丫丫和小六趴在廚房門框上一臉興致勃勃的看著我倆,如我所願的他臉又紅到了耳根。
“這,就,就是,在我心裏你像個謎似的,一想起就,就覺得,覺得不能呼吸。”南宮思強忍著羞紅的臉,故作淡定的解釋。
“那後兩聯呢?”我追著不放。
“你,你的美麗就如湖麵泛起的漣漪,說是奇跡也不為過。”終於是受不住三道視線的圍觀,南宮思扔了斧子跑去了前堂。
“丫丫,你說他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咱老板那一臉麻子他瞎嗎?”小六在鋪子裏時間也長了,是以當著我麵說這話也不覺得怎麼著。
“要說有病,估計應該是你。”丫丫給小六了一個白眼,又衝我促狹的笑笑,轉身進了廚房。小六看沒什麼熱鬧可看,也轉身回了廚房。
南宮思這一手倒是我之前從未想到過的,在這裏呆的時間一長,有時也會忘記自己是身處異界,總覺得寫情詩這麼老套文藝的事情已不會再有人去做,但我還是忘了,這裏不是從前,寫情詩也並不老套無趣,相反,若是寫給哪家閨中小姐,或許便又是一曲才子佳人的戲碼。
我正斜倚在櫃台裏邊想著南宮思的事發呆,卻被兩個爭執之聲拉了回來。
“本公子若不是看你得六王爺賞識,才懶得邀你一同來此飲酒作詩,你竟說本公子的文章是狗屁不通,你當你是個什麼東西!”
“你這文章本就是附庸風雅狗屁不通,雖辭藻華麗,卻毫無內容,我又有哪裏說錯了!”
這張、王兩位書生也算是我這的常客了,時不時的就會因各自對文學的見解不同吵起來,與他們同來的另幾位除了一個不怎麼有印象外,其餘也都見過數次,說什麼我這兒也算“清雅”雖有些許“白丁”卻也不怎麼妨事,其實說白了,就是我這比起郭牆內的酒肆要便宜的多,但地理位置又不至於太遠,勉強還能保住點麵子。是以今日這戲碼,早已是看過數次了,但今兒不知是酒喝多了的緣故還是其他什麼,兩人隱隱有要動起手來的意思,同來的書生除了那位沒見過的依然是坐著外,都各拉一邊的勸架,卻仍舊止不住兩人的爭吵。旁邊的客人也不過都是些圍觀的態度。
我看在眼裏,就覺得甚是無聊,一篇文章而已,有什麼可吵的。本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精神,我決定幫他倆一把。
“諸位,奴家今兒想開個賭局,不知各位可有興趣啊?”我清了清嗓子,以蓋過他倆的聲音笑著對在座之人提議。
我這一出聲不要緊,酒肆中立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麵麵相覷的看著我,而對這個結果我很是滿意。
“奴家開的這賭局,就賭這二位公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看著他們疑惑的樣子,我覺得非常好玩。
“掌櫃的這是何意?”終是有人忍不住問出了聲。
“就賭兩位公子接下來,是愈吵愈凶進而大打出手呢,還是惺惺相惜最後握手言和呢?”我流波輕轉挑眉環視,就算我臉上這斑點再慘不忍睹,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忽略了我這般的風情。有那個別的,竟是已經有些呆了,“至於這賠率嘛,動手的一賠四,言和的一賠二。不過小賭怡情,大賭傷身,是以,賭資便以一兩銀子為上限。奴家便押一兩銀子賭這兩位……”再看看在座的客人,有些已是眼睛瞪得溜圓準備看好戲了。
“能動起手來。”我輕笑著拿了一兩銀子放在麵前櫃台右側,“現在,該諸位了。”
廳中瞬時便亂了起來,有說押動手的,有說押言和的,竟是躍躍欲試一般準備掏錢過來下注。而那張王二人早已是麵紅耳赤,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板你還真是不僅喜歡看熱鬧,還喜歡製造熱鬧啊。”目擊一切的南宮思湊到我跟前小聲說了一句。
“有熱鬧看,總是不嫌多嘛。”我瞄了他一眼,“去,幹活去,別偷懶。”
“掌櫃的一介女流,在外拋頭露麵做生意本已是不妥,竟還喜歡賭嗎?”聲音略顯沉悶。
我扭頭看去,原是坐在那幾位書生鄰桌的一位公子模樣的人站了起來。那人一身時下流行款式的藏藍織花錦袍,隻那一眼便可看出質地並非上品,想來也不過一般有錢人家的公子,長相雖說也可算作清秀,但到底還是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