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達墓地,眾族人早已等待多時。
慕晞等人趕緊下了馬車。
王雅芝帶頭,領著慕晞三兄妹,二房慕地長、任青葡、慕思成、慕葳蕤恭敬地與各位族中長輩打招呼。
族中的人,以一須發皆白的老者為領。
那老者便是國公爺慕醒虯的堂叔。
老者叫慕福根,有三子五女,其中第三子在國公爺的走動下,入了伍,立了軍功後,如今成了守護城門的一小兵,為百騎長,未有品級。
慕風上前扶著老者,慕雲也有樣學樣,扶了另一邊,仰起略嬰兒肥的小臉,笑著說:“祖爺爺,怎的來得這麼早?倒顯得我們小輩的不孝了。”
慕福根一輩子務農,雖年約八十,精神卻也矍鑠。他有些惶恐地連聲誇獎:“雲哥兒真是乖覺的娃子!我們祖墳冒了青煙,出了個兵馬大元帥,又出了個歸德將軍,京畿通判。現下連小輩也這麼通情達禮,真是好!好!好!”
眾人皆垂著頭,仔細聆聽。
王雅芝四下看看,疑惑地問:“怎的不見小叔叔?”
這小叔叔指的便是慕福根的三子——慕世龍。
慕福根仰頭,長長地歎了口氣,黝黑的臉上皺紋堆起:“有事耽擱著,今日來不了啦!”
慕晞驚疑:“守城是緊要的差事,小叔公不來也情有可依。可芳姑姑怎麼沒有來呢?”
慕世龍的唯一女兒——慕芳年十三,將近十四。在慕晞記憶裏,她前世有幾次祭祖時,就像惜弱愛粘著她一樣,也愛粘著慕芳。
大抵年紀小的孩子,都喜歡粘著脾氣相近的年紀稍大些的孩子。
“哎……芳兒……”慕福根的氣質,是典型的飽含滄桑的、悲天憫人的寬厚老農氣質。八十,是古來稀的年紀。這一聲歎息,倒把眾人的心歎得揪了起來。
慕晞的心猛然一跳,隱約記得慕芳在她年紀還小的時候,許給一人做妾了!那人對她不十分好,不多久,便跳了一口在京城頗有名氣的——妒井。
隻是才七歲的年紀,不通世情,與慕芳一家也不是那麼親近。
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以慕晞前世的性子,大抵是不理的。可如今重生,懷了那孩子後,一下就從憤世嫉俗的少女,變成了個敏感而對世間充滿憐意的女、人!
這事兒,慕晞倒想管一管了。再怎麼說,慕芳,也是她記憶裏,少有的可以親近的人。
慕福根沒有把話說清。大家夥因著祭祖之事,也沒有細問。
當然,慕福根另兩子的家眷自是清楚此事的。王雅芝看他們的神情變化,心下微歎,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事,便也沒有多問。
清理墓頭、墓邊草堆,點上香火,白燭,擺上供品。
雄雞血澆草紙,澆地。
眾人下跪,磕頭。
然後,便是長長久久的燃著各家帶來的炮仗,燃著各家帶來的草紙。
一時清新的早春空氣,便成了混著煙火、磷、硝和花香,新翻泥土味的渾濁氣味了。
因著女子不能入祖祠用餐。王雅芝便走到慕福根身邊,讓新月交上一份銀票。慕風等人早吆喝著,一起動身了。
這各家交銀票是慕家祭祖時的規矩。當然,這也是景國流行的風氣。
各家出些銀錢,由族長保管。這一年來,若族中有人境況不好,或者考學啊,娶親啊,做生意……都可由家中長輩出麵,請族長支持些個。當然,這是要立據的,方便歸還。
王雅芝交了銀票,便要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