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容側太後,四十大幾的年紀,著一身雲紋深青紫宮裝,雍容典雅。臉色白皙的她,比起眉梢稍稍向上挑起的莊嚴太後,多了幾分慈眉善目的柔和。
慕晞進來時,端容太後正自懶懶地靠在美人靠上,麵前擺著一張漢白玉的棋盤,左右手分執黑白兩色棋子,似乎是左右手對弈。
弄玉和慕晞兩人屈膝福禮。
端容太後略抬手,讓兩人起身。
“晞兒怎個獨自來了?你母親呢?”端容太後抿唇微笑,容光煥發:“嬋兒的棋藝隻算平平,雅芝才是棋中高手。今日閑得慌,還想著,她既進宮,自當陪我對弈一局。”
“回太後的話,夫人讓奴婢傳話,說她與皇後娘娘說些體己話,晚些時候再來。”弄玉垂手站到一邊,畢恭畢敬。
張公公打趣道:“皇後娘娘的棋技自是高明的,皇帝爺都讚不絕口。偏還入不了您的眼了。”
“皇帝爺的棋技也不過如此。”端容太後拉著慕晞的手,上下看了看,笑道:“幾個月不曾見,又長高了些。”
慕晞甜甜地應了聲:“是。”對於這個集溫婉和威嚴於一身的姨奶、奶,她的敬重多過於孺慕。怎麼也忘不了那句“至親至疏夫妻”。能將夫妻之間的關係,看得如此透徹,該是多麼理智的女人。
“開始換牙了麼?”端容太後見慕晞兩顆下門牙比別的牙齒更晶瑩的白,不由問道。
“初夏的時候,掉了兩顆。”慕晞眨巴著眼睛,頗無奈地嘟嘴:“可算是長出來了。不然晞兒總覺著周圍人在看笑話呢。”
端容太後忍俊不禁,笑著撫了撫慕晞的腦袋:“換乳牙平常至極。莫憂心。掉了總會長的。”
姨奶、奶高興就好。慕晞心裏說著,表裏卻是撇著嘴:“長得忒也慢了……”
時光漸逝,王雅芝仍沒有到來。慕晞邊用著些甜點,邊與端容太後說些近來的趣聞。
當然,這趣聞,說的便是謝家匾額被題了字的事。
慕晞知道端容太後自高祖過世後的鬱鬱寡歡,常左右手對弈,便心有討好端容太後,把當日的事說得繪聲繪色。
端容太後笑得合不攏嘴,嗔了句:“真個促狹鬼!居然這樣作弄謝家!難怪近日見謝貴妃請安,總是懨懨。原來是這緣故。”
慕晞又說了九王要送她禮物,做了個麵盆大的銅錢,結果被銅錢卡住了脖子,在課堂上丟臉的事。
“難為賀子令這頑固的老頭,居然忍得住沒發脾氣!”
兩人說笑了一番,慕晞見時候差不多了,便舉起左手,把祖母綠玉鐲上纏著的紅絲線,一點點地扯開。
端容太後瞪大了眼,驚愕不已:“不是失了麼?誰人找回來的?”說完後,才驚覺失態,讓一幹伺候的嬤嬤們退了下去。端容太後起身,親自合上了屋門。
“晞兒,這玉鐲,你從何處得來?”
慕晞深吸口氣,小聲應道:“原府裏的死士吳中六親自交與我的。據說,為這玉鐲,一個死士犧牲。她的遺孤,如今被我留在府裏。”
端容太後點點頭,神色恢複往常的樣子:“好生對她罷,她的娘親功勞重大。如今的形勢,這玉鐲還派不上用場。你好好留著。”
什麼情況?姨奶、奶不準備把這玉鐲的事,說與我聽麼?慕晞愕然,不依地扯著端容太後的袖口:“姨奶、奶。這玉鐲,究竟是何來曆?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跟我打啞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