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晞這廂說著，王雅芝嗔了句：“莫說那等惡毒的話，若讓旁人聽著，可怎麼了得？”
“哦。”慕晞垂了頭，平複了一下心情。
“偷摸著私定終身，還不是下等女人！？”王劉氏啐了聲，將慕晞拉近身邊：“晞兒你且說著，外祖母許你罵那女人！”
慕晞隻好硬著頭皮，在王雅芝時不時抬頭瞪一眼的情況下，將她留下千兩銀票的事，以及溫清心偷生了孩子，住在貧民窟的拮據潦倒生活，說了個詳盡。當然，她隻說是無意發現溫婉與她長得頗像，這才得以發現此事。
王劉氏一怔：“你父親，當真不知道那孩子的存在？”
慕晞看了一眼王雅芝：“當真不知。”
“為何將那孩子留下？”王劉氏轉動著大拇指上戴著的祖母綠扳指，沉著聲：“雅芝，我的孩兒，你這是自討苦吃！”
王雅芝聽得這話，攸地止住了哭，抬起梨花帶雨的臉，淚眼迷蒙，卻異常堅定：“總歸是慕家的血脈……且那孩子，端的可憐……”
氣憤難平的王劉氏打斷王雅芝的話：“你就不可憐？嘖嘖嘖……聽聽，我教出來的孩子，就這點能耐！”
王劉氏合平雙手，凝望著王雅芝典雅的麵孔，長長出了一口氣：“也罷，不做那陰狠之事，總歸心中無厭無戾，更會讓那混帳小子更加尊重於你。隻你從此後，便要過上與人同享丈夫的生活，為娘的，怕你驕傲慣了，心生淒淒。”
慕晞聽外祖母一口一個“混帳小子”，不免抽著嘴角，心道：外祖母當真豪爽，呃……難怪外祖母如此偏疼自己？依稀記得上回暴打九王，被母親一頓好訓斥，外祖母攔了母親，說是於心不合，大打出手也不足為奇。現下想來，自己這任性驕傲的性子的養成，外祖母功不可沒。
王雅芝點頭：“謝母親體諒。”
“體諒？”王劉氏驀地站起，心中激蕩，直帶起額前插著的珠玉花鈿一陣搖晃，“瀝瀝”地響：“我且等著混帳小子來負荊請罪！到時候，便是你體諒他的一時情迷意亂，留了種，我也可能不會體諒他！”
慕晞被王劉氏拉著離開，獨留王雅芝一人品嚐苦澀。
“外祖母，您將母親一人留下，是不是有些不妥當？這時候，母親大抵極需要您的安慰。”王劉氏喜歡快人快語，慕晞也就依了王劉氏的性子，直斥王劉氏的做法。
王劉氏停下腳步，眼神複雜得緊：“雅芝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有一個能收容她孤寂的家！她應當有些後悔，就這樣出了國公府，跑回婆家。我們王家，堂堂的千年世家，教導女子三從四德，堅貞得體……王家的女子，活在天下人的眼光中，大抵是作繭自縛！”
頓了頓，長歎一聲，又拉著慕晞向長房的長春院而去。
慕晞愣了愣，任由王劉氏牽著，感慨不已。
卻聽王劉氏又說了句：“隻盼你往後，比你母親，多一些隨心。凡事都能按著心意。外祖母會一直支持於你。等你大些，若不願意，你祖父那裏，我會去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