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家眾人眼裏的挑剔勁兒，慕天拿手輕撫慕婉肩膀，以示安慰。
王雅芝將頭撇到一邊，平常柔和親切的眼神，攸地變沉。
一向嚴肅莊重的慕天，身上自來帶著股不屈的，戰場上洗練出來的殺伐之氣，眼下見夫妻情深的王雅芝不看他一眼，不由幽幽歎口氣。
慕婉穿著新衣，玫紅的上裳，斜襟暗扣，領口高高，襯著消瘦的小臉，越發下巴尖尖；淺紫高束腰，同色裙子，顯得腰身細小，身姿挺拔。
衣裳是新的，麵料是上等時興的，但慕婉太過瘦弱，全也撐不起這矜貴的衣裳，倒頗有幾分，不受待見的庶女味兒……
王家眾人都在打量著慕婉，眼裏有著一些微微的輕視……慕婉抖了下身子，越發弓起身子……
慕晞心下冷笑：眼下的慕婉還隻是個孩子啊！不過，這般弱小得幾乎在人前，連站著都局促的慕婉，會一點一點，變得強大！強大得能與新皇後——王若沅聯手，將國公府成為劉家明前進的踏腳石！
王若芷不屑地道：“晞兒，你這妹妹，與王若沅壓根沒法比啊！”
“不久之後，就是另一個王若沅了……”慕晞淡淡地說了聲。
王若芷聽在心裏，點著頭，小臉上全是滿滿的戒備，嘴裏卻是不以為然：“不可能！王若沅那種人精，百個人家，難出一個。哪能都讓我們姐妹倆碰上！？”
石榴和紅桃也在一邊低著聲：“小姐多慮了吧？”
慕晞不敢解釋，隻暗暗咬牙：慕婉，你且耍著花招！我自接過就是！
而在王家主廳裏，王開觀撫著長須，讓慕天與慕婉坐下。
“這是婉兒？”王劉氏含笑著發問，微微的祖母綠花鈿的光芒，帶著安撫人心的平和之氣——仿佛先前那個，責問王雅芝，為何放虎歸山，不暗下殺手的嚴厲老婆婆，瞬間換了個人。
王若芷冷笑：“就該狠狠奚落一下這個外室所出的庶女！祖母忒也和善了！”
“就算老夫人和善，庶小姐也會出醜！”紅桃頗不以為然。
慕晞心下微歎：你們都看輕慕婉了！
溫清心是個十足傲氣的人，否則也不可能自個兒贖了身，艱難地將慕婉拉扯大。更將慕婉教得像個真正的，父母雙全的小家碧玉一般，潔身自好且溫文有禮，甚至極有敢作敢為的個性。
果然，隻見慕婉深深呼吸，微閉了下眼，微微屈膝，小腰兒一擰：“回外祖母的話，正是婉兒。婉兒與您請安了。”
這禮，行得極標準，比之蘇先生的身段也差不離——大方，毫不忸怩作態，真像是發自內心對對方恭敬。
王劉氏頜著，輕輕地笑了聲，眼神越發和藹：“這孩子倒也不錯。”隨後，輕輕招了招手。
站在王劉氏身後的老嬤嬤，自站了出來，雙手捧上一個精美的，鑲嵌著璀璨珠玉的檀木盒子奉到慕婉麵前。
慕婉笑得極真誠，就像每年清明，慕晞到桃園，接到孫玉亮的禮物時那樣。
“謝外祖母。”慕婉脆生生地道個謝，然後，轉頭看向慕天。
慕天極欣慰地點頭。
慕婉這才將禮盒遞到身後的丫頭手中。那丫頭低著頭，微笑著接過。看樣子，也是六七歲的年紀，剛剛換牙，上門牙齒掉了兩顆，但笑起來與周姨娘姐妹一樣，都有著極甜美的小酒窩。
“這丫頭是誰？”紅桃問石榴。
石榴向來愛熱鬧，整個府裏，幾百口下人，她全也熟識。眼下卻是目瞪口呆：“夫人不在府裏，這丫頭是從哪找來的？”
這丫頭，喚作石清，是慕婉的貼身丫頭。慕晞熟悉得很。在她記憶裏，似乎是慕婉一同長大的龍西巷口的孩子。印象裏是個話少嘴嚴，但極愛笑的和氣丫頭。
隻是，前世，她識人不清。這一世，她還沒與石清打過交道，眼下，也不清楚石清的性子如何。
“啊……”王若芷驚呼出聲，反應過來後，趕忙捂了嘴：“看來，你家這位姨娘手段高著呢！這枕邊風吹的，居然讓你父親為她找了親信了！”
石榴哼了聲：“小姐，眼看著溫姨娘得瑟起來！偏這丫頭，是老爺買的，夫人動不得！”
“若這丫頭是個威脅，我自除了便是。”慕晞淡淡地應了聲，眼神中無甚波瀾：這丫頭，明顯是個威脅！哪有什麼“若”不“若”的？慕婉的心腹啊！可不是溫姨娘的手段高，是慕婉手段高著！
前世，溫姨娘以命相換，才讓慕婉被祖父接受。眼下看來，即便祖父不接受，她仍能融化父親的心，這麼快就將石清弄進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