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東南形勝(1 / 3)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卷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重湖疊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裏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釣叟蓮娃。千騎擁高牙。乘醉聽蕭鼓,吟賞煙霞。異日圖將好景,歸去鳳池誇”

詞中的錢塘又名杭州。

北宋鹹平五年,大詞人柳永進京考試途經杭州,見此地風光秀麗,富饒豐奢,遂滯留於此,終日沉醉聽歌。

而後又作了這首《望海潮》,寫盡了江南的繁華形勝。

此詞一處,便廣為傳誦。如煙的柳樹,如畫的橋梁,還有劃船在西湖上采菱清唱的江南少女,引無數風流人物心生向往。

後來這首詩傳到金國,大金國主完顏亮頗有幾分才氣,他看了這首詞,欣然有慕於三秋桂子,十裏荷花之勝景,遂起投鞭渡江之心,並作詩明誌:

萬裏車書盡混同,

江南豈有別疆封?

提兵百萬西湖上,

立馬吳山第一峰。

隔年便合兵百萬南下。

此事見於北宋儒士羅大經的《鶴林玉露》內,羅大經將金朝攻伐北宋歸咎於這首詞,雖有誇大之嫌,但北宋杭州之繁盛也由此可見一斑。

其實自隋朝楊素鑿通江南運河以來,杭州作為從江蘇至杭州綿延數百裏的運河點起點,繁華已可預見。

到了南宋建炎三年,杭州升為臨安府,並作為陪都,城垣因此大事擴展,外城南跨吳山,北截武林門,右連西湖,左靠錢塘江,並設城門一十三座,城外引入錢塘江水開鑿出寬達百米的護城河,氣勢端的宏偉無比。

隨著南宋朝廷南遷的還有北方的大量人口。至鹹淳年間,杭州的居民已增至一百餘萬,實為當時世上最繁華的城市。

後忽必烈即汗位,於崖山一戰滅南宋,並在此之前定都燕京,稱大都,杭州失去了往昔之鼎盛,但依舊十分繁華,與大都一南一北,成為大元帝國最重要的兩個城池。

元順帝至正一十年,秋

杭州城內,行人熙熙攘攘,街道兩旁攤販雲集,遠處青樓內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王孫貴族斜倚在露天望台的金絲軟榻上,眯著醉醺醺的眼睛把酒臨風,放浪形骸。

如果不是城外還聚集著數以萬計無家可歸的流民,當為一副盛世繁華的景象。

這些流民來自中原大地的各個角落。

近年來大元帝國天災人禍不斷,中原各地大大小小的農民起義多達百起,加之黃河決堤,流離失所的流民多達百萬。

杭州城作為南方最繁華的城池,自然有很多流民前來避難,隻是這些流民逃到城內沒有營生手段,除了乞討,便是偷竊,因此在一個月前,官府便不再允許難民進城。

“小兔崽子,又來偷吃東西,看我今天不打斷你的狗腿!”知味樓內響起一聲咆哮,一個邋遢少年懷裏塞著一個油布袋連滾帶爬的從裏麵跑出來,隨後一個掌櫃打扮的中年男子也追了出來。

這中年男子正是知味樓的錢掌櫃,他身材矮胖,肚子肥圓,沒跑出幾步就已經氣喘籲籲,如何追得上那少年。

“砸死你這兔崽子。”錢掌櫃見那少年越跑越遠,自己已是追不上,便將手上的木棍奮力扔過去。

木棍正中邋遢少年頭頂,那少年吃痛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但很快就恢複平衡一溜煙跑遠了,隻留下一聲臭罵遠遠傳來:“姓錢的,****你祖宗!”

邋遢少年一口氣跑了兩條街,跑進了城北的一條小巷。

“怎麼樣,收獲如何?”小巷裏早有兩人在等候,那兩人年齡與邋遢少年相差無幾,十五六歲上下,一個名為趙四,一個名為章猴兒,至於這個偷東西的邋遢少年,姓陸名潛。

三人都是半年前逃到杭州城的難民,無意中碰到了一起,便結成意氣相投的兄弟。

那時候進杭州城還不算困難,但三人沒有謀生手段,這半年時間都靠東家討點東西,西家偷點東西填飽肚子。

半年時間過去,街上的攤販大多都認得這三個潑皮,三人的一日三餐已經越發困難了。

趙四接過陸潛手裏的油布袋打開一看,歡天喜地道:“老大,這次好東西可真不少啊,還有支雞腿。”

陸潛奪過那支雞腿道:“這支雞腿來之不易,今天還是由本幫主自己享用了。”

陸潛在一個月前曾偷偷溜進杭州劍術名家燕南的院子裏偷看燕南使了一回劍,平日裏便以燕南的傳人到處吹噓,並自稱“天劍幫”幫主,趙四和章猴兒兩人以陸潛馬首是瞻,則自稱為左右護法。隻是天劍幫上下除了這三個“位高權重”的核心人物就沒有其它成員了。

三人來到一處廢棄莊園內。這個廢棄莊園本是杭州富商李文傑的莊園,頗具規模,隻因兩年前李文傑被查出勾結台州義軍首領方國珍而被抄家問斬,這個莊園就此廢棄下來。

元人統治殘暴,對勾結義軍的更是殘酷,這個莊園也因此無人敢收購,也隻有陸潛這三個朝不保夕的小混混敢拿這裏當棲身之所。

陸潛將偷來的食物分配了一下,三個人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下肚,仍意猶未盡將十根手指都吮吸了一遍。

“幫主老大,咱們這天劍幫也應該擴充一下成員了,不能每次連一日三餐都要親力親為。”趙四躺在地上摸著肚子道。

他們三人輪流解決一日三餐,明天輪到了趙四,趙四不如陸潛機靈,偷吃不成反挨揍是常有的事,一想到明天的三餐問題,趙四愁得五官都擠在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