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利坐在一張漆色斑駁的板凳上,端著一隻白瓷缸子,悠閑地喝著裏麵的苦丁茶。
作為遼東市的頭號人物,任誰也不會想到趙康利的屋子居然和西堯的房間一樣,狹小而且簡陋。除了一張小小的茶桌和三條腿的板凳之外,還有一張簡單的木床。床上被褥龍鳳花紋還是三十年前的樣式,一隻填滿稻糠的枕頭邊上放著一把短刀。
趙康利從來就不是個簡樸的人,他從來都是喝最貴的酒,開最好的車,騎最純的馬,抽最醇的雪茄,而且出手極其豪爽,曾經在歐洲一座城堡裏連續開了一個月的酒會,用的最低都是三十年以上的紅酒。
他隻有晚上回到這間屋子的時候,才會從天堂重新走到人間。每當趙康利走進這間屋子躺在床上時,沒有女人,沒人柔軟的床墊,沒有煙酒,才能真正把麵具卸下來,身下硬冷的木板會清楚地告訴他,自己想要的倒底是什麼?
遼東市的老大,那不是趙康利的目標,在他心中,自己本應該做在家族中那把代表繼承人的椅子上,而不是現在這隻三條腿的板凳。
雖然姓氏趙康利無比的自豪,但是卑微的身份和從母親出繼承的低賤血統絕對是他的痛楚,一生永遠的痛。
趙康利還是那身黑褐色的唐裝,褲管高高挽起,赤著雙腳踩在一個破舊的搪瓷盆中,水麵上飄著一層細碎的冰塊。
腳麵上傳來一陣陣刺骨的冰涼,混合著嘴裏的苦澀,讓趙康利感到渾身毛孔都舒張開了,每一根神經都無比清晰。
門被推開,忠叔從外麵走進來,站在趙康利麵前,躬身道:“少爺,黃妃那邊今晚有些動靜,很多人都過去了。”這個老人雖然體態已經有些龍鍾之態,但是臉上卻紅光滿麵,神采奕奕。
“哦?”趙康利用舌頭舔舔唇邊苦澀的味道,“清楚是什麼原因麼?”他和忠叔之間一直是親逾父子的關係,從來都沒有以主仆相論,平日裏說話也十分隨和。
忠叔搖搖頭,說道:“應該是會所中祠堂的緣故,那裏一直都不太平。”
趙康利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手執翠綠小扇的柔媚女子,眉目之間輕蹙著淡淡的哀愁。他一聲輕歎,腳趾攪動著冰塊,緩緩道:“就是前些年做過法事的那個祠堂?”
“對,就是那個祠堂!”忠叔道,“不過,最近幾天鬧得動靜很大,黃妃有點坐不住了,找了很多人去,其中包括西堯和周易。”
“嗯……”趙康利點點頭,“隨她吧。”那女子就像是一抹淡淡的餘香,縈繞在他心頭,揮散不去。
忠叔又補充道:“高橋彥野和伊東美羽也過去了。”
趙康利聽到這兩個東洋人的名字,眼神陡然一亮,道:“他們?也去了?”
忠叔道:“是的,監視他們的人傳回來消息,看到他們進了女子會所。”
趙康利沉吟片刻,吩咐道:“忠叔,讓趙九和十七去看看,盡量在一旁觀望,注意別讓那兩個東洋人暴露身份,免得麻煩。”
忠叔垂手道:“是。”
“等等……一旦黃妃有危險,要保全她的人身安全,告訴他們在所不惜……”趙康利的如鷹隼般犀利的眼神中浮現出一絲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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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堯沒想到今晚這樣一場嚴肅的法事,竟然會變成如此兒戲的鬧劇。所有人都變得瘋狂起來,事態變得難以控製。
原本安撫住僵屍之後,一切就應該結束了,重新歸於平靜。賀老道突然又橫插一手,為了自己的僵屍兒子讓場麵複雜起來,緊接著蘇瑤的出現攪得局勢混亂不堪,這已經夠讓西堯頭大如鬥了,誰知小S更是一個惹禍精,徹底地把一池水弄得渾濁起來。
在這樣一群人的襲擾下,西堯清修苦煉的那顆平常心也煩亂起來。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紛擾源自熟女溫泉裏的那場血脈賁張的豔遇。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先解決蘇瑤,隻要這個小姑奶奶安靜下來,縱然賀老道的道法再高深也經不住大家一擁而上,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但是問題是西堯好幾次想製服蘇瑤的時候,轉身看到她尖尖的下頜和柔美的脖頸,腦海裏就浮現出剛剛兩人肌膚相親的畫麵,那香豔旖旎的感覺登時讓西堯心虛起來,不敢麵對蘇瑤。
蘇瑤一襲素裝如同追命的白無常一般,緊緊綴在西堯身後,手中玉劍縱橫的劍氣使得西堯不停地閃躲。後麵扯起一條長龍,六個人和兩隻僵屍走馬燈似地在洞穴裏轉起圈子。
西堯急速奔跑,腳下布鞋幾乎足不沾地,卻無法甩掉蘇瑤。看看馬上都能追上隊尾的周易,西堯急切地喊道:“周易,幫我攔住她。”不是沒有辦法,實在是西堯根本不想正視蘇瑤。那溫軟如玉的胸膛,盈盈一握的腰身,讓西堯渾身似火燒般難忍,隻能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