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
上一次他被仇家逼迫得奪路而逃,還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那時,忠叔還是一個俠肝義膽的人,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受盡屈辱的女孩,他孤身獨闖燕家,手刃燕家七少爺,身受無數刀傷。在燕家高手圍攻下,亡命十八天。
最後逃到趙家本宅時,忠叔的血都快要流盡了,但是他卻沒一點後悔。
忠叔當時也隻不過是趙武靈手下的一名死士而已,迫於燕家咄咄逼人的威勢,很多長老供奉都要把他交給趙家抵罪。後來,趙武靈力排眾議,讓忠叔假死脫身,隱姓埋名。恰時趙康利深受族中少年排擠,又被牽扯到趙家一位長老的失蹤案之中。
所以在趙武靈的托付下,忠叔帶著趙康利來到了遼東市。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失蹤的長老原是流離刀的主人,也是趙家一位少爺的師傅,每每對趙康利非打即罵,極盡侮辱譏諷。在趙家老太太壽宴的晚上,他酒醉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而趙康利就成了流離刀的新主人。
忠叔使用的是一把鉤子,鉤柄就掛在手腕上,就像是鐮刀一樣,隨著拳頭揮舞,一下就能把對手的頭顱割下來。
在這許多年來,趙康利漸漸成長為遼東市的主人,忠叔也不用再親自動手,一個命令下去,自然就會有人執行。長時間的退居幕後,忠叔心裏空落落的,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被荒廢得都快要鏽死了。
所以他把趙九的任務給搶下來,主動請纓清理鐵手布下的暗哨和狙擊點。
一個一個鮮活的生命在忠叔的鉤子下黯淡泯滅,殷紅的血液激濺在他身上,挑動著忠叔老邁的神經,讓他仿佛又回到了壯年時期的殺戮歲月。
直到他用鉤子逼住小Q的胸膛,尖銳的刺鋒劃進小Q肌膚的時候,一顆殺傷力巨大的子彈爆炸在忠叔身旁,悶雷般地衝擊力讓忠叔一個趔趄,手中鉤子在小Q身上扯出一條長長的口子。
子彈,是小S射出來的。
她躲在樓頂上的雕塑裏,視線中隻有招待所前麵的街道和小Q所在的位置。在看到一個老頭子要殺自己姐姐的時候,她猶豫了一下,然後把射擊點瞄準在忠叔身邊。
小S太了解她槍管中子彈的威力了,一長一短兩把槍裏裝的都是加大藥量的彈殼和合金彈頭,目標直徑一米範圍裏連鋼板都能炸成碎片,何況是兩個血肉組成的人呢。
距離很遠,要救援小Q是來不及了,她隻有寄希望於子彈的衝擊力來影響忠叔。
鮮血從小Q身上抽離,在忠叔寒光奪目的鉤子下,小Q的身體似枝頭掉落的雛菊,摔成一地殘破的花瓣。
那一蓬脆弱的血珠,迷蒙了小S的眼。
沒等忠叔結束小Q的生命,第二顆子彈又炸在他身邊,騰騰煙塵混亂成一片。
忠叔用和他年齡不相符的速度衝出了小Q藏身的位置,為了逃避狙擊槍的鎖定,忠叔在白楊樹中穿梭,羚羊般左突右閃。接連的兩顆子彈,讓忠叔心驚肉跳,在此之前,他從來都沒有正視過子彈的作用。
忠叔認為那種通過距離來殺人的東西老少鹹宜,弄隻笨狗來訓練幾天都能執行死刑。但是,就在剛才,他才真切地感受到那子彈的威力,在忠叔的印象中,四零火也不過如此,隻不過四零火的範圍大一些,威力相比之下卻還要差上許多。
忠叔不得不躲,以不規則的前進方式迂回往複,讓小S無法瞄準。
小S在樓頂上飛奔,狙擊槍始終平舉在身前,瞄著忠叔狸貓般的影子,“呯呯呯”連開三槍。她知道,隻要是子彈掛扯上那老東西的身體,他就絕對跑不掉。
白楊樹稀疏的樹冠劇烈地抖動,“喀拉”一聲從中折斷,塵灰裏一團黑影被壓在粗壯的樹幹底下。
忠叔被擊中了!?
小S手抓著一根繩子,從樓體牆麵上滑下,尖細的鞋跟深深紮在地上,“呯”又是一槍射出,她無法確定目標的死活,隻有用子彈試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