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那隻晶瑩剔透的木魚發出震人心魄的聲音,如同黑暗中一點明燈,讓漫天飛舞的妖靈飛蛾般撲擁上來,隨著邪僧口中梵唱泯滅得無影無蹤。
當天空中最後一隻妖靈投進人骨木魚,山坡土堆下慢慢地爬出數十隻殘缺破敗的幹屍。
邪僧木魚越敲越急,潔白僧衣上漸漸籠罩上一層淡金色的光暈,加上身邊那一圈山寨的草蓮台,把他襯托得如佛陀一般。
在木魚聲的刺激之下,幹屍們都舞動手足,仰頭朝天發出無聲地嘶吼。
它們的身體已經腐朽,聲帶和髒腑都隨著血液的幹涸而失去了原有的功能,隻剩下一副毫無生機的軀殼來延續早已消亡的生命。
西堯靜靜地站在原處,鼻息中充斥著腐臭的味道。
無數屍蟲也從地下湧了出來,奮力地爬上幹屍的身體,貪婪地吸吮著它們身上腐爛器官冒出來的屍水。
燕柔由開始的新奇變成了恐懼,然後被幹屍和屍蟲散發出來的惡臭嗆得差點窒息,最後連膽汁都吐光了。幸好邪僧的梵唱和木魚聲能讓她一直保持心境平和,否則燕柔早就嚇昏過去。
西堯將手中的彎弓再次舉在半空中,朝邪僧做了一個結束的動作。
邪僧不解恨般地將小錘在木魚上連敲十餘下,最後把小錘丟在一旁,長長地喘口氣,用袖子擦擦額頭上的汗水,“引怪也是一個力氣活,下次打死我也不幹了!”
木魚聲戛然而止,山穀中隻剩下屍蟲窸窸窣窣的爬動聲音,讓人聽上去毛骨悚然。
燕柔躲在邪僧身後,驚愕地看著那一隻隻酷似蟋蟀的屍蟲,顫聲道:“那是什麼蟲子?一下出來這麼多!它們會不會像行軍蟻一樣吃肉咬人啊?”
“行軍蟻?”邪僧輕蔑地說道,“一隻這樣的蟲子能毒死一窩行軍蟻!”
“啊!”燕柔嚇得後退幾步,苦著小臉說道:“太嚇人了,我……我們還是先躲躲吧……”
邪僧嘿嘿一笑,伸出舌尖舔舔鷹隼般的鼻頭,“沒事,隻要你躲著我的這個蓮台裏麵,包你平安無事。”
燕柔哆哆嗦嗦地又湊到邪僧身邊,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臂。
“好戲就要開始了,你可得瞪大了眼睛看好了。”邪僧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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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木魚聲的壓製,山坡上幹屍紛紛邁出自己藏身的土坑,張牙舞爪地朝著西堯和阿醜衝去。
一隻幹屍被草結絆住,它根本不會思考,也沒有腦子用來思考。身體繼續蠻橫地向前一邁,本來腿骨上隻剩下薄薄一層肉膜連結,“喀嚓”一聲,自膝蓋往下都被扯斷。
那隻幹屍還想邁步,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摔在草地上。
“噗通噗通……”
山坡上跌倒的聲音不絕於耳,幹屍們像多米諾骨牌一般翻倒在地。
阿醜看著呈波浪形倒下的幹屍,咂嘴道:“靠!還真他娘地管用!”不過,一些幹屍又重新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他們倆走過來,阿醜道:“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西堯笑道,“輪到你出場了!拿出你在鬥獸場裏的氣勢,朝它們怒吼吧!”
“怎麼喊?喊什麼啊?”阿醜茫然地問道。
“隨便!唱歌或者是罵它們,你隨意好了……”
阿醜清清嗓子,大聲唱道:“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擁抱過就有了默契,你會愛上這裏……”
所有的幹屍齊齊一呆,無論是趴在地上的,還是正從土堆裏爬出來的,都循著歌聲用黑洞洞的眼眶朝阿醜這邊望過來。
“你這是在幹什麼?”西堯笑罵道,“連那些屍蟲都不害怕,你還想立威嚇退那些幹屍?”
“這可是我最拿手的歌了,去KTV就指著它爭臉呢!”
西堯催促道:“使點勁,來點爆炸性的。”
阿醜咳嗽兩聲,彎腰深深吸氣,然後猛地一下挺直身子,朝天空吼道:“我去你們瘸爹瞎媽一個眼舅的……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鬥啊!說走咱就走啊!褲襠裏麵兩顆球哇!”
他這下可使上了全身的力氣,敞開喉嚨把聲音直衝上雲霄,震得黑薩一頭紮進草叢裏,嗚嗚直叫。
阿醜總算是表現出銅屍應有的氣勢,雙手張揚著插向天空,渾身綻放出一股強大綠色氣流將上空形成的陰風黑霧驅散得幹幹淨淨。
幹屍們被徹底震懾住了,全都停下腳步,繼而慌亂地朝自己的土堆裏奔去。
一陣“喀嚓喀嚓”的骨骼斷裂聲之後,山坡上留下無數斷肢殘足,跑得快的幹屍已經鑽到坑洞裏,腿腳不利索的幹屍都伏倒在地上瑟瑟發抖,等待著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銅屍發落自己。
屍蟲如潮水般地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刺鼻的腐臭和斑斑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