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倒是少見的好月色。斑駁的竹影倒映在庭中,隨風而動,偶有晚歸的鳥雀飛過,撲棱棱的翅膀聲在靜謐的空間裏顯得格外的清晰。客棧的後院裏,玉色酒壺在泠泠月光下透著三分薄涼,一邊的果菜放了許久,卻沒有被人碰過的跡象。
“今天和扶風領主的對話似乎並未讓你愉快起來。”赫連珩自暗處走出來,臉上一如既往的少有表情波動。秦夜懶懶地看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赫連珩一撩衣袍施施然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也不言語,隻淡淡地把對方望著。秦夜嘴角一勾,伸手給他倒了杯酒,說道:“沒想到你這麼個冷麵神醫,也會有關心我的時候。”赫連珩拿起酒杯,微微笑道:“我倒不是關心你,隻是擔心若是你出事了,秦家會不會把賬算到我的頭上。”說罷,亦將酒飲盡。“你……還真是,嗬。”秦夜不禁失笑。
兩人良久無言,對飲幾番後都有了些許醉意。涼風拂過秦夜微熱的臉,他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眼中疲色甚是明顯。赫連珩伸手搶過秦夜麵前的酒杯,淡淡說道:“若是你沒什麼話要說,便去休息,我為你驅了這麼久餘毒所浪費的心血,可不是這般用酒糟蹋的。”秦夜無奈地搖頭一笑,墨色的眼眸中流光溢彩。
“赫連珩,若是有人告訴你你原本平淡無奇的人生可以搏一搏,換一種活法,你可願換?”
“人各有誌,我……此生隻要醫藥相伴,已是幸福,關鍵是你自己怎麼看。”
“我,”秦夜低眸輕笑出聲,“放手一搏我倒沒什麼畏懼,隻是,我的命牽扯太多。”
赫連珩桃花目中盡顯平靜淡然,一如塵封多年的古井,叫人看不清內容,他忽然揚了揚唇,露出了一個清冷的笑容,“秦公子不是早已經做好決定了麼,難道珩的話還有用處嗎?”
秦夜抿了抿唇,眼中露出一絲絲狡詐的意味:“話可不是這麼講的,夜的決定也是受赫連神醫話的啟發,故若是此番我搏贏了,赫連神醫也需對我負點關照之責,若是輸了嘛,還望赫連神醫擔點責任,對半死不活的我救上一救,你看如何?”
赫連珩坐得筆直,一張俊臉繃得緊緊的,望向秦夜的目光中帶著幾分琢磨深究。片刻之後,他忽然起了身,回身穿過重重斑竹向廂房走去。秦夜支著頭,略顯慵懶地看著他頎長的身影,嘴角攜著幾分壞壞的笑意,果然,赫連珩腳步一頓,清冷的聲音隔著竹影傳來,“珩自會盡責,隻是沒想到五年未見,秦公子仿佛比舊時更為無恥了。”秦夜倒一點沒有被罵了的自覺性,眉眼彎彎道:“多謝赫連兄。”赫連珩沒有過多言語,清冷地“嗯”了一聲便離開了。
扶風領主的角逐即在後日,秦夜如此想著,眉眼間又恢複了淡淡的神色,月如銀輪,輝映庭中如積水空明,隻是當前,卻少了幾分賞景的興致。
次日清晨,許是因為昨天飲酒吹風的緣故,秦夜醒來時頭隱隱有些疼痛,才下床便聽得一陣敲門聲,“秦夜秦夜!”少女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了幾分急促。秦夜伸手從衣架上取了外袍穿了,鬆鬆一攬便去開了門。“聽說明天……”菱歌話說到一半,正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一動,便見少年衣衫少見地鬆鬆垮垮地係著,領口微敞,隱隱似還能看見如玉的胸膛。菱歌口中的話一下子結結巴巴說不出來了,耳根處明顯地起了紅,“明天怎麼了?”秦夜忽然開口了,往日清朗的聲音帶了些許沙啞,別有一番**人心的力量。看著眼前如此稀見的**,菱歌閉了閉眼大念了幾句色即是空之類的佛理,為了防止這個妖孽荼毒別的姑娘,十分“仗義”地伸手把秦夜推進了房裏,自己一個大踏步也跨了進去,順手還把門帶上了。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菱歌被對麵的人盯得發毛,秦夜壞壞地勾了勾嘴角道:“我怕你會非禮我。”他還敢說!菱歌白了他一眼,回身在桌旁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起來,見那邊的少年還站在那兒,鳳眸低垂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心下一個驚詫,竟被茶水嗆了個正著。菱歌清咳一聲,瞥了他一眼,見對方沒什麼反應,果斷畫風一轉故作羞澀低頭道“秦公子,還請穿好衣服說話,你這樣奴家很緊張啊!”秦夜:“……”是誰和他說山上來的比較單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