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克一邊走,眼光卻在不停觀察,一方麵是要記住雪瑤房間所處的位置,另外一方麵是找尋一件適合自己穿的衣服。他現在的身高比普通人還要高小半個頭,衣服小了別說穿不進去,就算勉強穿上看起來也很別扭。在一連走過三個院子之後,終於在一個窗子外麵看見兩套正在晾曬的青布長衫,便順手拿了一套過來換上。
早晨的光芒掠過山脊,屋麵,斜斜照射在牆壁上,泛出金紅色。漆紅的柱子像杵在門口的豔麗新娘,影子被拉得老長。光芒照不到的地方還帶著淡淡的幽藍,空氣也彌漫著絲絲冰涼。
駱芸兒打掃完大門口的廣場,拄著掃帚,眯著眼睛看向遠方。光芒將她柔美精巧的臉部輪廓勾勒得如此清晰,晨風撩起她的縷縷發絲,和思緒一起飛揚。
“在看什麼呢?”一個溫柔的男中音在耳邊響起,芸兒嚇了一跳,本能地往旁邊一躲,可是動作剛剛做到一半突然又停滯了下來。
猛地回過頭,定定地看著身後的來人。那是一個妖異的青年,身材高大健碩,皮膚蒼白,就像是常年沒有接觸到陽光。他的瞳孔不是普通人的寶石黑或者深褐色,而是泛著血色的暗紅,像擇人而噬的猛獸。
可是那張臉,那表情,那溫柔的話語,都是那麼熟悉,那是多少個日日夜夜,多少回魂牽夢縈的人啊。眼淚瞬間盈滿了眼眶,又順著臉頰滑下,芸兒撇撇嘴,低低的叫了聲:“三哥。”猛地撲進了駱克寬闊的懷抱,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嘴裏不住抽噎:“三哥,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駱克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他輕輕地拍著她瘦削的肩膀,低聲安慰她:“乖,別哭了,讓哥看看。”他輕輕掰開芸兒的肩膀,然後用手比了比:“嗯,小丫頭這些年沒怎麼長高啊,以前到哥的下巴,現在都在哥肩膀下麵去了。”
芸兒終於被逗笑了,扭扭捏捏地說道:“那是因為哥也長高了,而且長高了好多好多,當然覺得我矮了。”
“說得也是。”駱克微微一笑:“我還以為是童府沒給我妹子飯吃呢,剛想去找他們說理去。”
聽到這裏,芸兒鼻子一酸,眼淚又流了出來,低聲問道:“哥,這些年你都到哪裏去了?我以為你再也不回來,再也不要我了。”
“怎麼會,我怎麼會不要我的好妹子,我答應過會照顧你一輩子的,就一定不會食言。這些年我在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學習,對了,雪瑤沒有告訴你嗎?”
‘雪瑤’,多麼親密的稱呼。一股酸澀的氣息順著喉嚨向下彌漫,芸兒目光中閃過一絲難過,輕輕地垂下螓首:“哥說的是童大小姐吧?她沒有告訴我你具體的情況,隻是說是你讓我在這裏做事,然後在這裏等你。”她低聲啜泣:“所以我每天忙完了都會在這裏等你。”
駱克心中一顫,此時是深秋時節,自己進入畫中才剛剛到初春,芸兒在這裏等了自己接近三年的時光,對於一個小女孩來說是多麼不容易。
該好好補償下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呢。
駱克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擦幹她眼角的淚痕:“忙完了嗎?忙完了陪哥出去走走。”
“好啊,你先等等我。”聽說駱克要陪自己玩,芸兒頓時破涕為笑:“我這樣子不好看,要先去換身衣服。”
駱克微微一笑,看著她兔子般快樂奔跑的背影,低聲自言自語:“小丫頭也長大了,都知道愛美了,我這當哥哥的還真是失職啊。”
駱克在門口來回晃悠,不時和門口的兩個護衛對視一眼,結果弄得雙方都挺不自在。天關已經大亮了,落幽巷和披甲巷的人越來越多,不過駱克在畫中經過了太多的等待,對於這點時間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