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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沒有多少星,寒風習習卷來,飄零了大片的葉子,預示著秋天已經過去,冬天即將來臨。笸籮族的人們在廣場中燃起篝火,跳起舞蹈,為魅影送上離別的祝福。畢竟孩子們是一個民族的未來,雖然說魅影拯救的是他們笸籮族的未來這話有些誇張,但是能夠參與學習語言的孩子們的確都是笸籮族中有頭有臉有名望的家庭。
多謝命人搬來了兩壇珍藏的美酒,魅影估計這是他們從商販那裏換來的,平時都不舍得喝。有資格和多謝魅影等人坐在一起喝酒的也就二三十人,事實是大部分蠻人都不太懂喝,沒多久一個個就東倒西歪地躺在了草地上。
多謝和他對拚了五六碗,舌頭也有些大了,暈暈乎乎地問道:“魅,魅影兄弟,你,你看看這裏,有什麼想帶走的沒有?”
魅影微微一笑:“有,我有一個朋友。”
“朋友?”多謝眼睛有些放光:“你,你在這裏,居然,交了朋友?”
“是啊,其實你們大家都是我的朋友。”魅影笑著說道:“但是我這個朋友比較特別,我需要把她帶在身邊,對了我得借你這柄割肉的小刀一用。”
說完後魅影站起身,在多謝探究的目光中來到廣場邊緣的一塊大石旁,輕輕蹲下身子,用小刀非常溫柔細致地撬出一塊泥土,將一棵剛剛冒頭的荊棘樹嫩芽捧在手心裏。然後從懷裏取出一個小木盒將它裝在裏麵。
幼苗發出瑩瑩的光輝,似乎舒展了一點點,魅影感受到了她的開心,因為自己沒有遺忘她,拋棄她。
生命因愉悅而綻放。
這個夜,許多人都睡得很香,可是對於生命,卻過於沉重。
草坪中的人大都隻喝了一點點酒,因此還不到下半夜,被涼風一襲便陸續清醒過來,他們蹣跚著從草地上爬起來,要回到自己的樹屋中去,可也就在此時,沉重的馬蹄轟鳴聲由遠而近,如繁星般密集的火把將山林映照得如同白晝。戰士們甚至沒來得及反應,鎮西軍的鐵騎已經展開了狂野的屠戮。
笸籮族的戰士們拚命吼叫,他們大都住在樹上,有的從樹上往下射箭,也有的幹脆手持長矛直接跳入人群中搏殺。但是很顯然他們低估了鎮西軍的戰力,猶如投入湖水中的一粒石子,即便能激起小小的浪花,很快也會沉淪於湖底。
一個白胡子將軍用洪鍾般的嗓門大吼:“注意樹上,弓箭手壓製,用火攻。”
火箭如流星般向著樹上攢射,一座又一座的樹屋著火燃燒起來;一聲又一聲慘叫傳了出來;一個又一個火人從空中落下。
魅影從樹屋中衝了出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人間慘劇。那漫天絢麗的火樹銀花,每一次迸發都有生命隨夜風而凋零。他也看到了旁邊衝出來的多謝,他的眼中流著血淚,他的模樣猶如瘋虎,生生從大樹上跳了下來,緊緊抓住手中長矛,向著前方的敵人撲了過去。
越來越多的蠻族戰士聚集在他的周圍,當鎮西軍衝進樹林廣場的一刹那,雙方狠狠地撞擊到了一起。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戰爭,雙方投入的兵力達到二十比一,戰爭剛剛爆發魅影便已經知道了結局。他突然有些悲哀,看著這些視死如歸的男人們,魅影知道,他們是在為老弱婦孺爭取最後的一絲逃跑機會。
一個又一個的孩子和婦孺順著藤蔓從樹屋上滑了下來,笸籮族的特點就是:當你無法再憑借自己的力量自由上下時,餘生便隻能在樹屋裏麵孤獨地度過。魅影看著這些可憐的人,突然覺得自己需要為他們提供幫助,這是現在的自己對生命的最大尊重。
“安迪亞耶卡馬拉!”多謝大聲吼叫:“你帶二十個人去帶領和保護女人和孩子們。”
“首領,您帶人去吧,我帶人在這裏擋住他們。”他身邊一個鐵塔般的蠻人壯漢答道:“您是我們的首領,也是我們的未來,您不能犧牲。”
“別囉嗦,這是命令。”多謝狠狠地瞪了安迪亞耶卡馬拉一眼:“馬上去,現在每一點時間都是生命。”
安迪亞耶卡馬拉還想再說,卻被多謝強健的肩膀一下撞出了人群,他也知道多謝說得沒錯,再耽擱大家誰也活不了,隻能狠狠一跺腳,沉聲吼了一句:“首領保重。”便帶著二十個戰士返身向廣場中央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