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慈與孝
銀燭秋光冷畫屏,
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
坐看牽牛織女星。
郢州莫愁湖小島水榭的臨水平台,張小山和王蘭坐憩在鵝頸靠椅上,清幽幽的湖水倒映著天空的點點繁星。仰望著頭頂星光彙聚而成的銀河,張小山不由吟誦起唐代詩人杜牧的七絕《秋夕》。
這是多麼清朗的秋夜,星星比任何時候都要亮,都要大,它們似一顆顆閃閃發光的銀色鉚釘,固定著一塊塊用青石拚接而成的地球的天花板。
“蘭蘭,你看那天上的星星像不像一顆顆釘在青石板上的銀釘呢?”張小山問愛人。
“你怎麼想到了這個比喻呢?”王蘭笑著反問道。
“是我的祖父祖母讓我想到的,”張小山動情地回憶起來:“小時候,每當夏夜,我便躺在屋外的搖床裏乘涼,祖父祖母分坐在搖床兩旁的竹椅上,一邊搖著蒲扇為我扇風驅蚊,一邊唱著兒歌催我入眠。兒歌非常優美,可惜我隻記得這樣兩句:天上星,亮晶晶,青石板上釘銀釘。你說,我剛才的比喻不是祖父祖母教我的嗎?”
“這兩句已經很優美了。小山,你們家是書香世家吧?”
“無從考證,但我的老爹爹是族長。我想,沒有文化的人不可能做族長吧?”
“也是啊。你剛才說的老爹爹是哪個前輩呢?我見過嗎?”
“我祖父的父親啊。我們仙桃老家稱祖父為爹爹,爹爹的父親就是老爹爹了。我爹爹去世的早,你沒見過,老爹爹你就更沒見過了。”
“你的祖母我見過。對了,你們把祖母叫什麼來著?你看,我都不記得了。”
“叫‘哪嘛’,這是我們老家的鄉土話,反正是這個音,也不知到底是哪兩個字。”說到這裏,張小山稍作思考,繼續說:“由這兩個字,我聯想到了藏傳佛教的一個術語‘喇嘛’。這個‘喇嘛’和我們稱呼祖母的‘哪嘛’音完全相同,但意思不一樣。在藏傳佛教裏,‘喇嘛’是對僧侶的尊稱,意為上師、上人,一般是對長老、高僧的稱號。那麼,我為什麼要把這兩個稱呼聯想到一起呢?因為它們除了音同外,含義也有相同之處。藏文‘嘛’的含義是對待一切眾生猶如母親嗬護自己的孩子一樣慈悲,是慈悲至高無上的意思,有這樣至高無上慈愛的人,叫做‘喇嘛’。我們稱呼祖母為‘哪嘛’,祖母對孫輩的慈愛不就是至高無上的嗎?所以我說,這兩個詞語的含義是一樣的。”
“確實是這樣,祖母對孫子孫女的慈愛確實是至高無上的!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祖母對於我們就是‘活佛’,就是‘喇嘛’!”王蘭完全同意丈夫的觀點,而且顯得更為激動。因為無論是她自己的祖母,還是張小山的祖母,都曾經對她是那麼的慈祥、那麼的愛。
“你說的太好了!對孫輩而言,祖母就是佛,就是菩薩。所以我想,我們老家肯定出過一位高人,他要麼對佛學有研究,要麼遊曆甚廣。有一天,他突然想到,我的祖母對我這麼慈愛,就如同慈悲的‘活佛’一樣,我何不把藏傳佛教裏對有著至高無上慈悲的活佛的稱謂‘喇嘛’,用來稱呼祖母呢?他這樣想著,也就這麼做了。由於他是鄉裏的賢人,鄉人們都向他學習,於是,祖母也就被叫做‘哪嘛’(喇嘛)了。”張小山進一步分析道。
一顆亮晶晶的流星,像河裏濺出來的一滴水花兒似的,從銀河的當中,飛了出來。它滑過深藍色的夜空,悄無聲息地向著東南方張小山家鄉的方向急馳而去。
“你看,那一定是我在天堂裏的祖母,她思念孫兒們了,回去看看。人間幾十年,天上還不到一天,她還不知道親親的孫兒們都像浮萍一樣,飄遊到他鄉去了。看來,明天我們得回趟老家,去祖父祖母,還有母親大人的墓前祭掃。”張小山望著流星遠去的方向,淚水不知何時盈滿了眼眶。
王蘭理解丈夫的心情,她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夫唱婦隨是她的習慣。她隻是想,自己的丈夫如此重感情,如此真性情,他的女同學們,還有吳玫對他那麼好,他會不會也對她們投入真感情呢?
她默默想了許久,隻有一個答案:那是肯定的!那麼,我該怎麼辦?時刻提醒他?時刻防範她?我能做到嗎?不能。她自問自答。那我能做什麼呢?給他信任,為他天天付出真愛和真感情。試問,他會選擇誰?是偶爾關心他的人呢?還是每天為他付出的人呢?
“不用說,肯定是我這個每天都為他真心付出的人!”王蘭又自問自答。她心中充滿了信心,那是她對自己的信心,也是她對丈夫的信心。
“小山,夜開始涼了,別苦苦思念故去的親人們了,他們在天堂都很好。我們回去吧,明天是10月6號,6號回去,7號回來,8號股市就要開盤了,你又要忙了。”王蘭溫柔體貼的依偎著丈夫一同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