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天宗的廢柴能夠聽懂這三個字,並非是他懂得的方言或術語多,而是因為這一兩個時辰一直都在反反覆覆地想著這三個字其中的兩個——真水。
真水當然就是天一真水。
天一真水,飲之破境。
他一直在糾結什麼時候該飲下這滴真水,直到看見大陸修士才決定讓閣老秀幫助推算一下。
眼下,閣老秀突然讓他飲真水。
他根本沒有機會跟閣老秀說天一真水的事情,閣老秀就讓他飲真水。
這件事使他對閣老秀愈加信任,信任的程度遠遠超過了震驚的程度。
於是他不顧陸長老又是一記撼山掌劈來,毫不猶豫地拿出那隻裝著天一真水的小瓶子,捏碎瓶頸,脖子一揚,便將那滴水倒進了嘴裏。
“這水怎麼什麼味道都沒有,難道真水真的無香?”這個念頭剛在腦海中閃過,顧奇珍就感到胸口遭到重擊,身體像一根羽毛一樣向後飄去。
持槍少年修士的身體一路後飛,飄上半空,飄出斷崖,飄到海麵之上。與此同時,他感到自己的生命之火正在熄滅,而且熄滅的速度非常之快,一瞬之間就完成了從熊熊篝火到風中之燭,再到星星之火。
顧奇珍雖然無法運轉真元,也無法動彈,可他清楚地知道,在下一個千分之一刹那,便是這僅存的星星之火也將化為冷灰。
那時,自己將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已經多年不見的父親母親,離開多年來像兄弟一樣的林烈和近一年來像兄弟一樣的簡俊,離開閣老秀、朱佗、趙四、潘泰、段櫻染,還有,那個跟柳安安一樣手持紫色綾帶的藍衣女子。
“這個藍衣女子會不會就是柳安安呢?”當這念頭閃過時,他突然感到生命之火的餘燼都幾乎已經冷卻了,最多還有一兩點火星兒而已。
“我就要死了嗎?可是這個世界這麼美,我還沒有看夠呢!”當生命之火的最後一顆火星變成冷灰的時候,顧奇珍心中突然閃現了這個念頭,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有一滴水落進了一方幽湖。
這方湖比別的湖都要大,都要深,即便是那些盛開著蓮花的湖也是相形見絀。
當這滴水落入之後,這方幽湖裏的水便沸騰了起來。
不是一塊石頭扔到俗世人群裏之後大吵大罵大打出手的那種沸騰,而是一個當紅的名伶登上戲台驚豔全場之後彩聲如雷、打賞似潮的那種沸騰。
這種沸騰是親近,是傾慕,是歡欣,是喜樂,是興奮。
在一片歡欣鼓舞之中,一朵花綻放在湖麵之上。
這朵花是蓮花。
這方湖是顧奇珍體內的神湖。
當這朵蓮花在神湖上綻放的時候,已經停止了呼吸的持槍少年修士忽然睜開了雙眼。
其實,從顧奇珍飲下那滴真水到被陸明遠一掌擊飛,再到失去知覺,又到此時睜開雙眼,隻不過才一兩息的工夫,甚至身體都還沒落到海麵。然而,對他來說,這段時間卻像一生那麼漫長。
剛睜開眼,他就聽到了斷崖之上的人群中傳來了一片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