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瑾起得很早。
她一直起得很早,最近更早。
自十三歲那年,母親因病去世,她就承擔起了所有的家務。一個小女孩能將一個貧困的家庭操持得井井有條,靠的就是勤勞。
在漁村,起得早是勤勞中最重要的。她都是天蒙蒙亮時就起來燒飯。
十五歲那年,貪杯的父親在一次酩酊大醉後掉入海裏淹死,宮瑾開始與小她六歲的弟弟相依為命。
一個柔弱少女獨自拉扯弟弟,更為艱難。從此她起得更早了,天不亮就將水打好、飯燒好,開始做女紅。
宮瑾的母親生前就善於女紅,在這一帶的漁村很出名。宮瑾像母親一樣心靈手巧,十一二歲時做出的女紅跟母親的放在一塊,別人都分辨不出來。
母親去世已經四年了。這四年,特別是父親去世後的兩年,姐弟倆全靠宮瑾做女紅拿到集市上賣來維持生計。
起早貪黑做女紅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不過宮瑾不怕辛苦,能將弟弟宮藏培養成人,多辛苦也值得。
最讓她欣慰的是,聽學塾的先生講,宮藏的課業可是很不錯的,甚至比那些十三四歲的富家子弟還好。
前幾天,村裏的老保正說來年春天要進攻大陸,每人至少都要捐三兩銀子,多者不限。將來打下大陸之後分財寶田產是多還是少,就看這次捐多少。
川崎村所在的郭侯島是個方圓幾百裏的小島,位於碑海島的西北方,別說與大陸隔著茫茫的大海,就算離碑海島也足足有幾百裏遠。宮瑾雖然想讓弟弟今後過上好日子,但也明白靠在遙遠的大陸多分財寶田產是不切實際的。可這六兩銀子是必須要繳的,不光是不繳足數目弟弟就不能再在學塾讀書,而且弟弟還會被人在背後嘲笑。
因此,她開始多做女紅,每天四更天起床,打定主意就算熬瞎了這雙眼,也要把這六兩銀子捐上。
今天,她起得更早了一些,因為缸裏的水快用完了,需要到村口的水井再去打兩桶。
宮瑾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弟弟,輕輕掩上木格門,到小院裏拿起竹扁擔,挑上兩隻破舊的木桶,向村外走去。
天色霧蒙蒙的,不太能看得清路。不過,這條通往水井的路,宮瑾這四年來不知走了多少回,就算是閉著眼也不會走錯。
出了小院,向左轉,走了十步,路北該是林家的大門了。
又走了五步,路南該是原家的大門了。
再走兩步,嗐,這是什麼?
宮瑾看到前麵不遠處的路上有一個物事。
走上前去一看,卻是一個昏迷的年輕男子。
說是年輕男子,眉宇間還有些稚氣,想來應該跟自己年歲差不多大吧。可能是遇到了壞人,年輕男子的胸膛受了傷,看得出來流了不少血。
宮瑾連忙放下扁擔和水桶,跑回家,搖醒弟弟,帶著他和一些紗布又跑了回來。
給年輕男子包紮好傷口後,她又敲開了林家的大門,請林家大叔幫忙將年輕男子抬回了家。
年輕男子恢複得很快,不到半個月就能下床走路了。
能夠下床走路之後,他開始幫宮家姐弟倆做事。除了做飯、女紅之外,他什麼都做,打水,劈柴,一有空還去北麵的那處斷崖上紮魚,而且每次紮魚都收獲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