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駛到了千杯少酒樓跟前。
車廂裏的少年一手拎著一隻裝滿了鐵針的革囊,奮力一翻身,將滿是孔洞的左側車廂砸穿,滾落到了地上。
如護衛一般綴在後麵的大修士們不敢靠近,隻能看著他艱難地千杯少酒樓爬去。
在附近的俗世之人看來,前麵滿臉滿身血汙的少年如此狼狽且如此惶急,後麵十來個人如此從容又如此默契,很像是某個幫會在追殺仇敵。
既是幫會的仇殺,便不是一般人所能過問的。
因此,除了個別不敢的人之外,其餘的人都留在這裏看熱鬧。
除了臨近店鋪的掌櫃、夥計之外,留下來圍觀的人大多是閑漢。
閑漢們看得很過癮。畢竟,在璿天宗崛起之後,出塵城很久都沒有出現過這樣熱鬧或者說刺激的局麵了。
親眼見過十來個衣著鮮亮的漢子追殺一個滿身血汙的少年,不止是在今日,甚至在多年以後,都將是閑漢們能夠拿出來炫耀的資本。
折損了一名同伴之後,其他四名蓑衣人已經無法組成那套陣法。
他們與老車夫的廝殺也便成為了亂戰。
老車夫雖然完全處於劣勢,但他那種悍不畏死的打法使得對手束手束腳。
畢竟,這幾個蓑衣人的任務是擊殺應讖少年,而不是跟一個早已不問世事的老家夥一起同歸於盡。
眼見無法擊殺這個麻煩的老家夥,而那個應讖少年離千杯少酒樓卻越來越近,四名蓑衣人更加焦急。
有個蓑衣人揮出一棒之後,轉身向千杯少酒樓的方向掠去。哪知才邁出兩步,便被老車夫的鞭稍纏住了雙腳。
待得這個蓑衣人掙脫鞭稍,已被老車夫追到了身後,隻得轉身再戰。
當然,老車夫為了拖住他,又挨了另一名蓑衣人一棒。
“殺了他!”一名蓑衣人喊道。
對於已經不顧生死的老車夫,不殺他,真的很難脫身。
滿身血汙的少年雙手努力地摳住青石之間的縫隙,再帶動身體向前挪動。
他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動,很慢,很艱難,像是雙腳上各拴著一座大山。
按照這個速度,要進入千杯少酒樓,至少也要數十息的時間。
數十息的時間,足夠那五名蓑衣人擊殺老車夫。也就是說,五名蓑衣人有足夠的時間趕來擊殺滿身血汙的少年。
少年自己並沒有去考慮這些。他隻想著進入千杯少酒樓,看到那局棋。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不被殺死;唯有如此,才能不負海罡峰、葛燃以及大鼻子修士等人的舍命相救;唯有如此,老車夫才會放心地脫身而去。
他艱難地爬著,在身後留下一行血跡。
四名蓑衣人既起了殺心,便再不留手。四根巨大的太陰木棒連續擊打在老車夫身上,將他砸得不時飛起,好像俗世一種叫馬球的遊戲中的那隻球。
血在仍不停地流。
少年仍在不斷地向前挪動。
越向前,血越流越多,少年身後的血跡也越來越長。
鮮血,往往能激起人的某種情感,無論修士還是俗世之人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