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令殊剛走進刑部的大牢,就看見了李獻家的管家李隸,他正站在門口同看押守衛的頭兒說著話,李隸看見他進來便連忙走了過來,行了禮道

“顏閣老,我家大人讓我在此等候。”

說起來李隸的年紀要比顏令殊大十歲左右,他自幼便就待在李家與李大人幾是親兄弟一般,李家大小事宜也都是他一一料理,連李獻這個少爺見著他也要叫聲幺叔。

顏令殊點點頭道

“想必是恭王爺同李大人打過招呼了吧?”

李隸笑了笑道

“是,我同恭王爺一起來的,下麵都已經安排好了,閣老請吧!”

顏令殊咳嗽了一聲,便隨著李隸往裏頭走去,本就是三九寒天,凍的厲害。這陰森森的監牢更是讓人不寒而栗,隻覺得每往裏走一步,那寒風都直往骨頭裏刺去,到底說來是個讓人望而卻步的地方。

再加上這裏關著的人不是死囚就是重刑犯,大都是用過大刑的人,什麼慘樣也都是有的,這兒的空氣裏到處都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兒和屍體腐爛的味道。

李隸的腳步不緊也不慢,顏令殊跟在他身後也坦然的很,畢竟裏麵與外麵的感覺實在是太大了,有些事兒不待身臨其境是永遠不會懂得該是種什麼樣的感情。

顏令殊看著兩邊監牢裏所有的人都死死盯著他和李隸,可是從那憤恨的眼神中卻看不到生的希望,滿眼瞧見的都是對這人世的憤恨與不滿,顏令殊搖了搖頭,滿眼看見的都是絕望也就不如不見了,他回過頭便不再看他們了。

李隸卻好似讀懂了顏令殊的所思所想一般,他笑得坦然,聲音也是一如往常的說道

“少閣老是貴人,大抵沒見過幾個像這樣的人,若看不習慣也就不要看了。”

顏令殊淡淡說了句

“我隻是好奇,怎麼滿眼裏竟然看不到一點希望?”

李隸回過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

“他們都是在裏麵待了許多年的,要不就是將死之人,譬如螻蟻!哪裏來的希望?若閣老能在這滿牢裏找到一個,哪怕隻一個,他若是滿眼中皆是不甘心與不認輸的,無論正邪那都是個人物了。”

顏令殊笑了笑道

“是嘛?”

李隸沒有再回答,他繞過監牢走到再下麵一層,緩緩打開了門,顏令殊跟著他走了進去,隻覺得這地方簡直冷得像個冰庫,整個人都被凍的厲害,他不禁咳嗽了幾聲。

李隸停在了門口,淡淡問道

“閣老是進去看?還是等仵作驗好了屍直接聽結果?”

顏令殊看了他一眼,說

“我既然都走到了這兒,為的也就是能親眼看看,此事到底是不是如我所料了。”

李隸微微欠了身道

“您是貴人,裏麵的事兒太過醃臢,隻怕是衝撞了您。”

顏令殊淡淡說了句

“無妨。”

李隸便點點頭,打開了門道

“請。”

隔間裏雖然開了小窗,但仍舊不怎麼亮,故而也就點了些蠟燭。裏麵的台子上擺著一具屍體,仵作站在一旁,見了他二人進來也隻是不鹹不淡的喊了聲

“二位大人。”

說罷便擦了擦手揭開了蓋在屍體上的白布,顏令殊看著躺在上麵還不知是不是音容的女人,淡淡的說了句

“她這臉,你能不能看得出是動了什麼地方?有所不一樣的地方。”

仵作一副看傻子一般的表情看著他,有些譏笑的問道

“臉就是臉,能有什麼變化?”

顏令殊聽了也不生氣,他緩緩彎下腰來。雖然已是三九寒天,人死了也不過幾天但到底這腐爛的氣味兒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顏令殊從袖子中拿出了帕子捂著鼻子,緩緩看著她這張臉。

那仵作看著這唇紅齒白的書生原就有些看不起,如今又見他矯揉造作的樣子簡直就是個娘們,還對自己指手劃腳的,便更有些嗤之以鼻了。

李隸看著顏令殊這仔細查看的樣子,也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少閣老,是否真的有什麼不妥?”

仵作一聽李隸喊到少閣老這三個字,整個人都感覺被拍醒了一般,這下可好了,誰能想到內閣的次輔少閣老竟然這樣年輕。仵作隻覺得全身發冷,已經開始有些發冷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