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良攸放下連忙往外跑,外麵有些飄雨,卻還不算大。他剛走到院中便看見裴翎正在院中搬書,溫良攸這幾日見到她都是躲著走,此刻隻他一人看見了裴翎卻覺得感慨萬千,溫良攸隱約還記得她是從小跟著自己後麵轉的,她有多喜歡自己溫良攸是再清楚不過的,可有些事終歸是不能勉強的。
溫良攸看著她有些發愣,好像一轉眼間她就變的如今這般大了,那些她不在的日子幾乎是要將裴翎忘記了,可如今見到她心裏還是難過。當初裴家上下浴血奮戰、戰死沙場,卻被冠上了通敵的名號。
裴家死的死,斬的斬,如今隻她一個女兒還活在人間了。溫良攸站在遠處不禁想到若是當年沒有這些事情,裴翎如今是不是也像莞清一樣,是家裏的小太歲?是人人寵著的小魔頭?總之不會是現在這樣,成了叛臣餘孽,一個永遠浮不出水麵的人物,一個想要為父親為裴家以證清白的裴翰林。
裴翎轉身的時候正巧看見溫良攸望著自己,她對他的感情似乎隨著裴家的覆滅也走向了終點,不是不能再愛而是沒有資格再愛了,他會有更好的妻子就如同現在這般,過的開心、幸福,而自己似乎沒有辦法能變好了。
裴翎到如今一直慶幸自己是個女兒身還剩幾分姿色,能交予恭王換得一時的風平浪靜,不至於充入官妓。
裴翎看著遠處的溫良攸緩緩行了禮,再不是當年了,如今見了他心都是靜的,因為沒有什麼再比血親之仇更為重要的了,這十年來好像除了為裴家平反這件事情以外,裴翎再想不到有什麼能左右自己的情感了。
“溫大人。”
溫良攸點了點頭,跑了過來收起了一旁曬著的書,裴翎見他不說話,知道他是避著自己,也就不再說話了。正當裴翎抱起書準備往裏走的時候,溫良攸卻直起了身子看著她道
“你,這些年在恭王府過得好嗎?”
裴翎聽了這話有些愣神,隨後才輕聲說道
“一切都好。”
溫良攸將她身上的書都抱了過來,看著她問道
“我和令殊一直以為你不在了,直到很久以後才知道你還活著,想著哪怕活的再不好也還是活下來了。”
裴翎聽了這話笑了出來,淡淡說道
“是啊!活的再不好,也還是活下來了,總好過我那些埋在黃土裏的父兄啊!溫大人,我一切都好您不必多心了。”
溫良攸看著她,微微笑道
“你還是和當年一樣,脾氣強的不得了。”
裴翎聽了這話卻並沒有回答,溫良攸舔了舔嘴唇方才問道
“恭王,他對你很好吧?為了不娶親,連好男色這樣的事情他都能編出來了。”
裴翎低下了頭看著石板上的青苔有些出神,隻是喃喃說道
“或許是吧!又或許,他心裏是愧疚呢!”
說到這裴翎又抬起了頭笑著說道
“倒也虧了是他奉旨去抄我裴家,要不然我怕是早就死在了妓院裏了,哪裏還能活到今天?”
溫良攸聽了這話實在是心疼,他耐心的說道
“你自小是同我一起長大的,是比我親生的妹妹還要親的,你要做的事情我雖做不了,但我一定會幫你。裴翎,有什麼難處都要和我開口。”
裴翎聽了這話心裏倒釋然了,等了很多年的答案和心裏預想的似乎驚人一致。裴翎微微笑著,說道
“多謝溫大人。”
溫良攸點點頭,抱起曬著的書便往院裏走,裴翎看著他的身影剛剛回過頭準備把剩下的幾本書抱回去,哪知道一轉身便聽見
“裴翰林,別來無恙啊!”
恭王臉上還帶著笑意,眼睛裏卻閃著寒光,裴翎對他是再熟悉不過的,她看著恭王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恭王爺。”
恭王笑了笑道
“裴翰林見了我倒是生疏的很嘛?”
說罷恭王就撩了下擺,坐在了鬆樹下的石墩上,頭上有茂密的樹木遮蔽著也不怎麼能滴到雨,倒是裴翎站在空地上雨越下越大,直往她單薄的身上砸。恭王卻毫無反應的看著她,翹著二郎腿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