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拜讀老館長心路華章(1 / 3)

拜讀老館長心路華章

大家風采

作者:馮廣宏

老館長劉孟伉可說是一位傳奇人物,集老革命、老戰士、詩詞家、書法家、金石家、資深學者於一身,中外希聞,古今罕見。餘生也晚,未及聞其謦欬,是平生一大憾事,但在三個方麵接觸到劉老信息,差堪慰藉:一是能夠見到他補書和自撰的幾處楹聯,二是修訂他所主持編著的《成都城坊古跡考》,三是讀到他的一些詩稿墨跡,尤其是他的內心詩句,使我欽服不已。

劉老書法獨樹一幟,諸體皆精,我是門外漢,遊夏不能讚一辭; 但武侯祠昭烈陵(劉備墓)前由他以漢隸補寫的一副楹聯,卻令我多番駐足:

一抔土尚巍然,問他銅雀荒台,

何處尋漳河疑塚;

三足鼎今安在?剩此石麟古道,

令人想漢代官儀。

劉老在聯末跋語中說:“此聯舊署‘長白崇實撰,長洲顧複初書’,其實撰書並顧一手所為。原刻久佚,今補,仍以漢分法。”顧複初是清代著名聯家,據說他撰好此聯,初稿傳到四川總督駱秉璋手裏,後者即擬用“想漢代官儀”這句話上綱上線,說顧要恢複漢族統治!成都將軍完顏崇實非常愛才,便自任作者,為顧打掩護,把他弄成書寫人。崇實本人就是滿族,總不致反清複漢了吧?其實顧複初是用《後漢書·光武紀》“老吏或垂涕曰:不圖今日複見漢官威儀”,借以歌頌劉備支撐炎漢之不易,根本與民族問題無關。劉老恢複了原作者的麵目,使真正的聯家揚眉吐氣;采用漢碑書體,緊扣漢代官儀那句話,更是別有韻味。

劉老自撰自書的楹聯,我最欣賞新都桂湖公園“湖上遊人歸去晚,桂堂初月夜來明”以及 眉山三蘇祠“誰吹孤鶴南飛笛,人唱大江東去詞”,不僅書法獨步千古,而且聯文雋雅,意境超逸,完全采取詩的手法,聯中情景如在眼前,活靈活現。我們撰聯往往講究對仗,堆砌詞語,偏於板重,當以此為鏡。

談到《成都城坊古跡考》,我的感想可就多了。此書1987年由四川人民出版社首次付印時,《後記》裏有這麼幾句話:“本書於1959年開始編寫,由前館長劉孟伉同誌主持”,然後按姓氏筆畫點出13位館員,其中有劉東父、李思純、彭雲生諸先生,在劉老指導下采訪和編寫,很快在次年就完成了25萬字的初稿,隨後因十年浩劫種種幹擾,“惜稿成之後,未及出版而執筆諸君皆相繼辭世。”撥亂反正後的1980年,館裏又組織了4位館員來整理增補,其中有李金彝、陶元甘諸先生,於1984年告成,隨即交付出版社。可是在20年後由張在德館長主持修訂時,這些前輩也全部離世,誠所謂白雲蒼狗,人事寧論!

記得此書初版出書後,地方史研究者和愛好者奔走相告,爭先閱讀;我在圖書館裏見到,曾經作了好多筆記,因為其中材料與過去方誌的陳陳相因不同,絕大部分是實地采訪,可信度高,並且有許多創見,糾正了不少傳統舛誤。但當時印數較少,一時未能購得,加之在職工作很忙,不能深入淘書,深以為憾。及至新世紀初館裏決定重印此書,並加以修訂補充時,要我參加這一盛事,便感到十分興奮——因為我所向往的老館長手澤,可以親自體驗了。

原版書中對城垣、江橋、水道、古跡種種考證、糾誤及評論,定有許多手稿,如136、336頁所記饒伯康館員考證石犀的遺箋,357頁所記林山腴副館長工部草堂手稿,369頁所記李思純、塗在潛館員關於禹廟的箋證,388、408、410、467頁又記李思純有嚴真觀、昭覺寺、近慈寺、劇場文稿,394頁提到向元理道士提供青羊宮二仙庵資料,皆謂底稿收藏在文史館內。這些珍貴的手跡,由於經過“文革”和遷址,在我們修訂時已無從查找。不過原書裏記述得相當詳細,已足以參考。例如幾年前北京社科院編纂《曆史地圖集》的修訂版,有一幅金融圖就參考了441頁有關“票號”的記載。我還應他們之約,利用安設電話的記錄,幫助他們定下地理位置。前年天府廣場挖出石犀以前,電視台記者從原版書中得到半個世紀以前老館員提供的信息,由於找不到健在的作者,就采訪參加此書修訂的我。我根據老先生們的判斷,告訴他們挖出的應該是犀牛,結果真的說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