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2)

紀如璟剛帶了人回府,蘇池就跑來找她。他似乎不記得上次的事了,推了門就嚷道:“紀如璟,你今日出去可找到我的內侍了?”

紀如璟厭煩他這樣吵鬧,眉間帶出一絲冷意。這些年,她為保父親和紀家,為女皇小心做事。但不代表,她也要被他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呼來喝去。既然他私自從宮中跑出來,那死在外麵,便也怪不得她了。

蘇池卻已從外麵跑進了內室,向她走過來,“紀如璟,你可找到我的內侍了?”

紀如璟身形不動,臉上神色晦暗莫名。

蘇池腳步一頓,然後站在原處,半抬起頭帶著些許天真的問道:“紀如璟,你怎麼了?”

如璟,你怎麼了?

紀如璟突然心裏一震,恍然想起從前。

那時她十二歲,母親為練她,從死牢裏拉了幾個死囚出來命她射殺。她心神恍惚,素來神準的箭法竟然偏的離譜。母親什麼都沒說,隻對著一旁的下人吩咐道若小姐不射殺這幾個死囚不得離開校練場。她茫然站了許久,終於在天黑時拉弓搭箭,一個一個射殺了。這是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親手殺人,從此她的手上沾染上了再也洗不淨的鮮血。

她恍恍惚惚,連晚膳也沒有吃就回了房,第二日就迷迷糊糊發起熱來。大夫說她憂思過重,身體一時承擔不住,其實她自己知道,她是被嚇到了。嘉賜來看她,哭嚷著問她:“如璟,你怎麼了?”

怎麼了?她殺了人了。

蘇池見她久不答話,又試探性的輕輕問了一聲:“紀如璟,你怎麼了?”

紀如璟抿唇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看了蘇池一眼,一邊向床榻走去,一邊道:“紀濃已查到些眉目了,明日你就能見到他了。”

蘇池立時笑起來,“紀如璟,謝謝你。”

紀如璟腳步一頓,聲音冷淡又克製,“不必。”

蘇池走了之後,紀濃一言不發地為她置辦來沐浴的木桶和物什,紀如璟坐在床榻上有些木然地看著他忙碌。

“王爺沐浴吧。”紀濃微一躬身,就要退出去。

“紀濃。”紀如璟叫住他,“給我準備幾頁信箋。”

“是。”關門聲之後,便是長久的無聲。

紀如璟緩緩抬起手放到眼前,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的右手。她自幼學習騎射,手上有一層薄繭,紋路又深,摸起來很粗糙,嘉賜從前總是說她的手弄疼了他的臉。就是這樣一雙手,沾滿了鮮血。如果嘉賜知道,如果嘉賜知道…

十四歲,她還和嘉賜整日膩在一起。有一次途經菜市口,有幾人正在行刑。五馬分車之刑,血肉橫飛慘叫不斷,嘉賜立時嚇得白了臉,哭著問她為什麼有這麼殘忍的刑罰。她突然想起十二歲時射殺的那幾個死囚和這兩年來漸漸冷硬起來的心腸,在嘉賜低聲的啜泣中也一點一點白了臉。

那天之後,她步入朝堂,任了個閑職,開始跟隨母親四處巡遊,她躲著嘉賜,生怕他看見她手上的鮮血和她眼裏的冷漠。

紀如璟緩緩垂下眼,抿緊唇。

次日一早紀濃便領了髒兮兮的青流回來,蘇池見了他,兩人又哭又笑了好一陣。趁著青流梳洗的時候,蘇池又跑去紀如璟屋子要道謝,紀濃站在門前恭敬的攔住他,稱王爺有要事。蘇池正要轉身離開,就聽到紀如璟在屋裏傳喚紀濃備水侍候,儼然一副剛剛睡醒的樣子。蘇池惱怒地瞪著紀濃,他也沒有被拆穿的羞惱,隻微笑著一副恭敬的樣子。蘇池一把撥開紀濃開門進去,紀濃這才變了臉色,急忙跟著進去。

蘇池愣愣地看著隻穿著內衫坐在床上的紀如璟,她散著長發,隱約能見到她頸肩白嫩的皮膚。這時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臉上霎時紅了一片。紀如璟拉了拉身上的衣衫,冷冷的看了蘇池一眼,“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