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8章(1 / 3)

懿寧宮的屋簷犄角高聳著。

廊下,青袍太監在來回焦急地踱著步子,等著消息。忽而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宮門口傳來,太監忙抬頭,隻見宮人不見其它,心說是完了。

“蕭側妃呢?”他低聲問。

來人亦是一臉菜色,還來不及說話,便聽……

“你們還在這兒磨磨蹭蹭作甚麼?太後娘娘在裏頭等人已經等得氣了。”是來看出宮宣人的太監的蓮嬤嬤,見二太監支支吾吾,又問:“怎地了?為何這般支支吾吾。”

那兩小太監如感大禍臨頭,紅著眼幾乎要哭出來。

“蕭側妃,她、她不見了,據說是被劫匪給劫了……”

啊……

蓮嬤嬤臉色一變。

“啪——”茶具摔碎一地,陳太後看不出年齡的臉化作一片盛怒。底下跪著的小太監已經抖成了一片。

“叫你們宣個人都宣不進宮,你說哀家留著你們有何用?”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奴才二人到平津王王府的時候,正逢裏頭的人出動上街找人。那一夥家仆個個急得團團轉,大街小巷挨著找著,當時蕭側妃真不見了。”

另一太監忙和聲。“是啊,太後娘娘,不是奴才二人辦事不認真,是蕭側妃真的遭遇了不測。”

“遭遇了不測?”陳太後對著字眼兒突然感興趣起來,“你們倒說說,怎麼個不測法兒?你們怎麼確定就不是幌子呢?”

“回稟太後娘娘,當時平津王府的管家找到了蕭側妃的披風和馬車,上頭血跡斑斑,有個姓楊的護衛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太監甲說。

“對對對,奴才也想起來了,那楊護衛是蕭側妃的貼身護衛,出門從不離身。此護衛醒來後,吐著血沫子說,‘娘娘被國公府劫走了,快去救人’。”

太監乙忙肯定太監甲之言,還將楊霸山醒後的話,粗聲粗氣地學了一遍。

陳太後眯了眯眼睛,保養細致的右手撫摸著左手三個精致的長甲,思量起來。

難道,是國公府的人狗急跳牆,一時衝動想把蕭襲月除了?

蓮嬤嬤眼睛轉了轉、眨了眨,上前低聲與陳太後道:“太後娘娘,方才大牢的探子來報,說晨間蕭襲月去了一遭大牢,與姚夫人發生了些口角,可能與此有關。鄭國公府的人看似和藹可親,實則手段也是狠辣,殘害人命之事也不是沒做過。或許,還真是他們所為。”

“你也這般認為?”

陳太後問了蓮嬤嬤。

蓮嬤嬤經過陳太後這麼一問話,也生出些不確定來。

“至於是不是蕭襲月故弄玄虛,咱們隻需要查一查就知道了。左右平京也就這麼大點兒。客棧店子一搜,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陳太後戲謔的輕笑了一聲。

“不,咱們不搜。蕭襲月不過一介小小側妃,若哀家大動幹戈的去搜捕,豈不是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殺雞哪需宰牛刀!”

陳太後默了一默,道:

“傳哀家懿旨,宣昌宜侯進宮來,本宮倒要問問他怎麼看……”

蓮嬤嬤立刻明白了陳太後的意思——她在懷疑昌宜侯,要試探試探。

書生做事大凡都文裏文氣、拖拖拉拉,但昌宜侯雖看似溫和文秀的書生狀,近來做事是越發的雷厲風行了。陳太後宣見的人沒去多久,周宇就進了宮來,行走間霍霍生風。

這大半年來,昌宜侯變化頗大。從前文帝在世時,他隻是眾人眼裏,一個因美色被皇帝寵幸、照顧的書生,大臣多不以為武,嘴裏雖未說,但心底是瞧不起的;而今半年來,他帶領陳太後勢力,絞殺歸順平津王的郡王秦宏、秦鬥滿門,部署、進諫,智謀心計之深、手段之狠辣,前後全然不似一人!

而今的昌宜侯,隻有冷漠、可怕四字能形容。

“今日哀家本想宣蕭襲月進宮來與你見上一見,卻不想去宣的兩個奴才回來稟告說,蕭側妃給國公府的人擄了去,可能已遭遇了性命危險。不知宇郎,怎麼看?”

陳太後吧嗒抽了一口水煙,將煙圈吐在了周宇臉上,噴得他輕輕閉了一下眼睛。他眼中如今已稀少了的往日清輝光點,有一閃的光亮。陳太後情不自禁挑了挑周宇的下巴。“宇郎生得真是好看。”

周宇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波動,冷而麻木,不客氣的側開了臉,將下巴從陳太後塗了丹紅豆蔻的指尖中抽出來,聲音亦是同表情一般,沒有生機。

“恐怕有詐,蕭側妃如此精明之人,嫌少中計。國公府之人若有擄了劫殺的本事,恐怕也不至於現在大房夫人身陷囹吾而不得救的境地。”

倒是誠實。陳太後也不再那般輕佻對周宇,雖還有戲謔。“宇郎真是說到哀家心坎兒裏去了。那依宇郎之見,哀家當如何處置之?”

周宇冷漠沉思了片刻。“派人暗地搜查。若是真的,那便恭喜太後娘娘除去一心頭大患,若是假的,那……咱們便讓它成為真的!”

狠色滑過周宇略顯秀氣的俊臉,襯托出一種黑色罌粟的感覺來。陳太後讚賞的點了點頭:“若是真便好,若是假,咱們就讓她成真!到時候誰也說不了哀家的不是來。宇郎這主意真是甚好。哀家能得你這般的得力幹臣,真是好生欣慰。”

“能為太後娘娘分憂,是周宇的榮幸。”

陳太後語氣又軟了幾分。“那此事便交予宇郎與陳大人去辦吧。若辦得好,哀家有大大的賞賜……”話到最後有些曖昧。

周宇從陳太後手臂的拖挽下抽出肩膀來,並不領情,說話如同石頭人。“盡忠效力是臣子的本分,周宇不敢受賞。”

陳太後眉間怒色閃過,終究還是壓了下去,妥協了。

“好,你不要賞賜便不要吧。”瞟了一眼地上還跪著的兩個太監,陳太後麵色一凝,道:“哀家派這兩個狗奴才去宣人進宮,卻沒宣得來,依宇郎之間,如何處之?”

兩太監聞言大恐,哭聲朝周宇求饒,其狀之淒楚不堪贅述。“太後饒命,侯爺饒命啊……”“饒命啊……”

周宇俯視了一眼那兩汪希冀、可憐的淚眼,無情的轉開了視線。

“辦事不利,要來何用。如此廢物斬殺宮外便可。”

蓮嬤嬤亦意外的抬了抬眼皮,打量了麵無表情的周宇一眼——他立在那兒,就像石頭做的人,沒有一絲兒溫度。

兩太監被拖出去,隻剩幾聲哭求之聲的回音兒落在空蕩蕩的殿中。不一會兒,連回音兒都沒了。

世上,又少了兩條性命,盡管在高貴的眼睛裏,這兩條鮮活的生命隻是螻蟻。

周宇走後,蓮嬤嬤終於忍不住心頭感想,輕聲對陳太後道:“娘娘,周宇此人心底竟然如此狠辣冷漠。方才老奴見他說斬殺了那兩個奴才的時候,眼睛都沒眨一下!其實,兩小太監平日做事乖巧勤快,罪也不至死啊……”

“你,喜歡這兩小太監?”陳太後斜眼瞟了眼蓮嬤嬤。

蓮嬤嬤一恐。“不敢,老奴多嘴了,太後恕罪。”太後娘娘對周宇似越發恩寵了,監管周宇現在越來越不好親近,蓮嬤嬤心下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