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是個黃道吉時,蕭襲月和秦譽將愛女錦夕嫁到鄭旭升府上。十裏紅妝,風風光光的。出嫁時的別離,總是讓人傷感的。錦夕哭成了個淚人兒,蕭襲月也紅了眼睛。
沒有錦夕這隻活潑的小百靈在身邊嘰嘰喳喳,宮裏似乎一下就冷清了許多,這幾日蕭襲月心情十分低落。
這日早上,春光燦爛的,禦花園裏百花爭芳鬥豔,可蕭襲月走在裏頭卻有些心悶,抬頭正見前頭那小亭子瓦上上竟然開出了幾朵黃白帶粉的小野花。
蕭襲月微微失神,有幾分花朝樓的形狀。前世,秦壑為了討蕭華嫣的歡心,便在宮中仿造平京城的花朝樓修了一棟樓宇,裏頭擺滿各色名貴芬芳的鮮花,以供蕭華嫣賞玩。時過境遷,曾經的糾葛愛恨,而今已經隨風。
穿過花園小徑,蕭襲月來到水塘邊。水麵映照的美人身著鳳袍、頭戴金步搖,雍容華貴。她已許久不穿淺綠色羅裙,那樣青蔥的顏色,已經不太適合她而今的身份和年紀。轉眼便是三十多,時間過得很快。
咦?
蕭襲月仔細瞅了瞅水麵映照的自己,竟似看見了鬢間有了一縷白發。
“哪怕是有白發,也是極好的美人。”
身後冷不防的出現了道男聲,蕭襲月忙回頭去看。來人穿著正三品朝服,英姿颯颯,是個極有氣度的青年男子。
敢對皇後說出這等大不敬的話,此人膽子也是不可小覷!
蕭襲月並不識得此人,微微不悅地皺了眉。
“後宮中,未得皇上準許,任何男子擅闖都是大不敬之罪,輕則杖刑五十重則杖斃午門之外。不知閣下何許人也,不僅敢擅闖後宮,還敢對本宮出言不遜!”
來人挑了眉梢兒,“嘶”了一聲,有佯裝的些許惶恐之色,但也看出他並不害怕。
“聽聞皇後娘娘做事雷厲風行,聰慧無雙,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
他沒有多少恭敬之色,言語間有些輕挑,步步走近。
“這不,三言兩語的就將在下定了個死罪。”
因為心情不好,蕭襲月想獨自走走,是以並沒有帶左右出來,也就是說,眼下隻有她一人。蕭襲月警惕著,卻沒有後退示弱,隻是眼睛越發犀利!
“看你這身衣裳應當是早上上了朝的大臣吧。你偷偷摸摸溜來後宮中,就不怕被本宮捉了當亂臣賊子打死了,先斬後奏麼?你信不信,本宮現在隻需要一句話,便能叫來上百高手,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字字如冰,可落入青年男子這雙不怕死的耳朵裏,似乎也是不痛不癢,並不害怕。
“皇後娘娘果然厲害,看來在下是沒有來錯。”
她就不信他不怕死!蕭襲月本就心情不好,這人還偏偏就伸著脖子往刀口上撞!“你當真以為本宮不敢治你?”
“娘娘當然敢。”青年男子戲謔說完,竟膝蓋一屈,跪下束手就擒一般:“若皇後娘娘不想在下為難您,那便立刻捉了我斬了。不然,恐怕娘娘的日子也不長了……”話尾盡是威脅。
“好大的膽子!”
蕭襲月揮袖準備叫侍衛來收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輕薄徒,卻不想忽聽此人道:“娘娘大可將我捉拿正法,隻是,劍護衛恐怕也難逃一死!”
一句話將蕭襲月喊侍衛的聲音全數堵住了!他與劍風,有何幹係?
“你究竟是什麼身份,又想要做什麼。本宮現在不喊人來收拾你,並不代表本宮就怕了你。若你不信可以試試,本宮有的是法子讓你生不如死!”
青年男子似乎對蕭襲月非常了解,是以並不懷疑蕭襲月此話的真實性,去了臉上的戲謔輕挑,變得十分冷肅。那顏色,蕭襲月體會得出,是殺手才有的冷血!
“在下姓連。”
“連?”蕭襲月迅速回想著,可記憶裏並沒有任何關於姓連的人。
“不知娘娘知不知曉,高太後曾經賜給皇上一盒蓮子,待皇上榮登大位之後,便將這盒蓮子,賜給娘娘。”
她當然知道,那還是盒毒蓮子。高太後在賜給秦譽蓮子之前,就賜給了她一盒。蓮,連……蕭襲月似明白了什麼!難道,此人才是高太後留下來……
這姓連的男人笑了一聲。“沒錯,正如皇後娘娘所想。我,便是高太後生前安排來殺皇後娘娘的!高太後一生英明,早就看出皇後娘娘並非一般人物,是以讓我潛伏著,若有一日娘娘‘表現不好’了,便將娘娘殺了……”
“嗬,好大的口氣!你就不怕本宮現在就殺了你?劍風不過一介護衛,你以為本宮會為了個奴才以身犯險?”
“會。”這男人一口說得篤定,“因為,娘娘知道劍護衛的真實身份。旁人或許不清楚,不過連某自詡腦子還算不錯,娘娘手段厲害、城府深沉,卻也幹不出這等泯滅良知的事來。你與皇上的今日,恐怕多多少少也要謝一謝劍風三殿下吧……”
蕭襲月心頭驚了驚。‘劍風三殿下’。他果然知道了劍風是三皇子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