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翎汐茫然地望著前方,碧翠的淚眼中閃過黯然的光澤,蒼白的臉上更加慘白,隻是僵硬著身子,任由那火熱的身軀緊緊貼住自己,眼眶又是朦朧一片。
月光下,一白一藍的身影緊緊重疊,仿佛是最親密的眷侶,可是誰又能得知,兩人的心在那刻都已千瘡百孔,脆弱不堪。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杭城太守江傕與葉寒王爺交往甚密,如同知音,但也是這份君子之交,卻成了江傕受冤入獄的原因,如果說丞相是栽贓陷害父親的儈子手,楚皇是殘酷冷漠的無良看客,那麼葉翎汐的父親就是整個悲劇的導致者。江傕成為兩方博弈中的一個犧牲品,不過,也正是因為江傕大人的死,隱忍多年的葉家終於被激怒,無形的手已經慢慢滲入朝廷,隻要葉王爺一聲令下,必會攪得楚國風雨飄搖。
“汐兒,我再說一遍,我父親的死與你父親無關,你不必如此”江臣彥依舊沒有鬆開對葉翎汐的禁錮,而是更加緊緊擁著,臉頰露出患得患失的表情,深怕得到的答案是一個“補償”二字。
“必與不必,與你無關”葉翎汐背對著江臣彥,目中突然泛起一絲淚光,而口氣依舊冷漠。
就猜到你會說這句話,江臣彥聽到這個回答,嘴角噙起一絲溫柔的微笑,似是鬆了一口大氣。
“那你就乖乖聽師姐的話,安心養病,那些事,我處理就好了”江臣彥心情轉佳,把葉翎汐的身子轉了過來,輕輕地用手指拂去她的淚痕,溫柔的說道。
而葉翎汐也沒多大詫異,任由江臣彥的手指摩裟著她的眼簾,指尖溫柔的輕觸,讓葉翎汐的心底有了一絲異樣的戰栗,有一陣恍惚,她沉溺於這溫柔之內。她一定是看錯了,那灼人熾烈的目光,不該是她對她的。
江臣彥輕輕歎了口氣,看著月下荷塘,心裏一陣惆悵。
接下來,朝廷一片大亂,太子被廢,九公主病倒。工部侍郎楊鞍,戶部侍郎王如之,禁軍統領薑威等一幹太子派係的大臣幕僚,紛紛被關入大牢,交由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司會審。
刑部尚書吳寧和大理寺卿郭若鳴都是丞相的親信,在這二人的嚴刑逼供下,薑威等人紛紛屈打成招,按照吳、郭二人的刻意授意,不但交代了大批“同謀”,連帶揭發出太子曾暗中控製禁衛軍,聯合成郡王的玉衡軍準備對楚都內外夾擊,發動政變。
一時間,京城內人心惶惶,風聲鶴唳。原先支持太子的眾多官員侯爵,為求自保,紛紛“棄暗投明”,轉而像太子最大競爭者的襄王示好。若非平時江臣彥,陸杭與太子之間沒有任何往來,怕這兩位掌管一文一武的三品大員就要在刑部喝茶了,然而展飛就沒那麼好運了,他本是大將軍展龍的繼承者,和太子派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次太子出事,加上襄王的刻意陷害,展飛卷入太子政變事件中,江臣彥和陸杭想盡辦法,在內,聯合宸王、齊王向陛下求情。在外,則聯合禦史大夫為其洗脫罪名。
然而,就在這時,一言不發的楚思晴突然跑到楚皇寢宮,隻說了幾個字,非但讓展飛沒了事,還加封為羽林大將軍,朝廷上下都在暗自猜測楚思晴那日到底向楚皇說了什麼話,輕輕鬆鬆就讓善疑的楚皇罷了休。隻有江臣彥心中一陣複雜,腦海裏浮現了自己與楚思晴單獨在一起的場景。
那日清風徐徐,楚傾煙和葉翎汐相伴於一言不發的楚思晴左右,陪著她觀賞著桃花盛開的天晴花廊,隻是那桃花依舊笑春風,人事徒非已枉然,三個絕美女子望著那漫天盛開的宮廷奇景,各懷心思。
江臣彥緩緩走了過去,隨手摘了三支桃花,輕輕放在三個女子懷中,輕輕吟道“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寒冬臘月已成往昔,春城滿色還看今朝,冰霜已除,春風漸起,今年會是個好年,不是嗎”
葉翎汐和楚傾煙兩人紛紛倒抽了一口涼氣,不明白江臣彥為什麼還有那麼好的心態來欣賞這人間美景。然而楚傾煙有感覺到楚思晴的手略微輕顫了一下,楚傾煙深深望了眼麵無表情的楚思晴,柔柔道“汐姐姐,今日我們還未向母後請安,駙馬,你陪一會兒晴兒,我們去去便回”說完,給江臣彥使了個眼色,拉起葉翎汐的手起身就走了,故意給了兩人留下單獨說話的機會。
楚思晴還是一襲紅衣,但此時卻如她的人一般,失了鮮豔和生氣。江臣彥深深凝望著那個依舊動也不動的女子,心底劃過一絲生疼,輕輕地說道“公主,你到底要把自己關到什麼時候”
可惜楚思晴置若罔聞,神情依舊麻木,眼色依舊灰敗。江臣彥搖了搖頭,眼睛眯成一道弧線,譏諷道“好,那你繼續吧,微臣我沒空陪一個要死不死,要活不好好活的人。我今天就把煙兒和汐兒帶走,反正你已經不是那個聰慧絕倫,堅強負責的楚思晴了。哼……空有軀體,失了靈魂,你自己都放棄自己了,我們何苦再來為你傷神。隻是可憐了煙兒為你輾轉消瘦,隻是可憐了汐兒為你奔波遊走,隻是可憐了小麒為你憔悴病倒,隻是可憐了小麟為你失了自由。楚思晴,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太子已經任性一回了,我們不怕多你一個,你繼續關著自己,微臣失陪了,我還要去救那些還想活的人,哼……”說完,就準備轉身離去。
而這時,楚思晴身軀狂震,麵罩寒霜,倏地站了起來,怒極得厲聲喝道“大膽江臣彥,你竟敢諷刺本宮,你就不怕我會治你罪嗎”
“如果公主要治微臣的罪,那我就等著公主,隻是彥奉勸公主一句,現在不是公主能隨心所欲的時候,如果公主沒有其他吩咐,那恕微臣先行告退。”江臣彥轉身向楚思晴躬身作揖,淡淡而語。
楚思晴柳眉輕蹙,暗想:為什麼你連一句軟話都不願意說。當然嘴上仍是不依不饒諷刺道“江大人,你的激將法很拙劣,下次好好學學再賣弄”
“再拙劣,也讓你開口了,不是嗎?”說完,轉身離開了花廊。
江臣彥,我恨你
我恨你的冷漠
但我更恨
我的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