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對外麵的死衛下令了。
夏染月夜,江臣彥頭戴黑盔,身著楚麟此次穿著的盔甲,讓人看不清相貌,她撫著星辰的鬃毛,在馬的耳側輕輕道“小星辰,陪著姐姐突圍可好”
星辰極通靈性,已慌不迭地歡嘶長鳴,昂首睥睨,極是興奮和傲然。江臣彥忍俊不禁,轉頭,對著一幹全副武裝的輕騎死衛道“突圍——”
在東門門口,王墨如正和埋伏在一旁的靖羽軍灼灼盯著正殿,眼光閃過陰毒。
正當他們等的心焦時,正殿大門突然敞開,江臣彥身穿黑甲,手抓長矛,高聲道“王墨如意圖謀反殺害本王,爾等是大楚軍人,切勿受小人慫恿”言罷,竟然率領三百輕騎從正殿突圍而出。
王墨如和埋伏的眾人皆驚,一時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也就刹那,埋伏在兩旁的靖羽軍已被輕騎部隊斬殺不少。
南門,他們衝向南殿,難道是想搬救兵。
一時之間,紛紛現身,和著這些三百輕騎對敵。江臣彥心知,南殿將士也肯定不敵這些人,但是她沒有辦法,隻有與敵人周旋,才能為楚麟他們爭取逃得時間。
餘光之下,又斬殺十幾個靖羽士兵,那駭人的氣勢,卻能讓與江臣彥對敵的眾人不禁血液凝結,肝膽欲裂,眾死衛也蓄勁待發,拚死護著江臣彥殺出重圍。
殺,在月空之中,高歌舞動。
血,在漆黑間隙,彌漫空氣。
廝殺聲,慘叫聲,響徹夏庭宮殿,增援的禁軍雖越來越多,但江臣彥不信就這點埋伏,果然,東門、南門、西門的禁軍紛紛遭到攻擊,整個夏庭宮殿被靖羽軍重重包圍著,看來今日一場血戰,避無可避。
禁軍曾被陛下下過死令,要全力保護宸王周全,現在江臣彥帶著三百死衛衝向南門,南門禁軍自是為江臣彥殺出一條血道,這種突圍場麵,江臣彥曾在齊楚大戰時,遇見過一次,摩拳擦掌,準備大開殺戒。她對三百死衛下過命令,布過陣法,三百死衛又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自是一路衝擊,死傷不多。而南門禁軍則是突然接到命令,又被外麵湧入的靖羽軍殺得措手不及,反而戰鬥力不如靖羽軍,盾爛人翻,屍橫遍野,南門一度陷入了危機。
這時,副統領楊鋒帶領幾百騎兵趕來支援江臣彥,高喝營內的弩兵,“放箭”,勁箭像雨般往下撒去。敵人頓時亂成一團,紛紛中箭倒地。
江臣彥遇見楊鋒,卻不敢多言,她現在可裝得是宸王,決不能讓別人知道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楊鋒馭馬到她的身側,低聲道“江大人,切勿擔憂,殿下和陸大人等人已化成靖羽軍,趁亂逃了出去”
江臣彥又驚又喜,頭盔下的眸子閃著欣喜,她點了點頭,低聲問道“那大人為何不和殿下一同逃出去”
楊鋒背對著月色,讓人看不清他的臉,隻是隱隱約約能感受他的堅毅,他淡淡地道“隻有我在大人身側,敵人才更能覺得殿下在南門”
江臣彥抬眼,望著那長相樸實的青年,心中猛然突發敬意,這個男人明明知道是條死路,卻還是來送命,“好,楊兄,我們一起突圍,如果僥幸不死,在下定和楊兄義結金蘭”
楊鋒笑著點了點頭,很燦爛,也很真摯。
禁軍統領一到,禁軍刹那之間士氣高漲,對著敵人的前赴後繼,也毫不畏懼,像是在告訴世人,大楚最優秀的精銳,就是禁軍中營的將士們。靖羽軍乃是襄王的親衛隊,其戰鬥力也不可小覷,打定主意,要將所有知情者一律斬殺。
血霧彌漫,浪翻氣轉,江臣彥和楊鋒二人臨時改變突圍陣型,又是一陣猛烈衝擊,南門的圍剿,已突破了一道缺口,靖羽軍雖是人數眾多,且戰鬥力不弱,但帶隊的是文官出身的王墨如和一些殺手,對於兵法卻不精通,隻能仍由缺口越開越大。
江臣彥他們一直在向外突圍著,身後的敵人越聚越多,而從其餘幾門聚集的靖羽軍也紛紛從後繞道,堵在南門門口,對南門這隻突圍軍形成包夾之勢。江臣彥的手臂已掛彩了,是被一道冷箭射傷的,而背上也添了兩道刀痕,剛才在馬上與四個江湖殺手對打,劍光閃爍,刀氣縱橫,雷電般的突襲,直撲江臣彥的門麵,江臣彥在瞬息之間,挑刺長矛,與之對影,四個殺手,空中墜落,鮮血灑落,但代價卻是兩道深深的疤痕,肩背火辣辣地生疼,喉嚨猶如火燒般灼熱,看來,失血不少了。
強忍著痛意,拚死殺出重圍,她可不能死,她還有煙兒,還有汐兒,答應護住楚麟和陸杭,卻沒想要葬身此地。她不偉大,聽著身後圍護著她的士兵淒叫,她無力去拯救,隻能緊緊抓住韁繩,往著門口猛奔。
這時,南門忽然起火,火勢蔓延極快,塵煙彌漫,灰霧衝天,原來是楊鋒下令用火把堆積在南門口的草堆和飼料點燃。
幾十輕騎隨著江臣彥一路狂奔,殺氣漸濃,他們這時已衝出南門口了,郊外的靖羽軍並不多,大概也隻有一兩百人,應該是被南門的禁軍殺得差不多了,但身後追趕的靖羽軍卻有幾千人。江臣彥眉頭緊蹙,靖羽軍也是輕騎裝備前來追趕,如果被追上,自己很難再擺脫了。
“關門——”
江臣彥聽到了一聲熟悉的聲音,她猛然回頭,隻見遠處,火光下的楊鋒笑得極為燦爛,他正指揮著手下的禁軍把夏庭宮的大門關上,紅色大門緩緩緊閉。
火蛇亂舞,
江臣彥忘記了背上的陣陣刺痛,
淚如雨下,
江臣彥隻記得楊鋒最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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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內,“啊——啊——”楚皇抓著腦袋朝著床沿撞著,頭已布滿淤青,血流直下,染得黃袍紅腥點點,他發狂地緊抓頭發,整個頭皮都像要被他生生扯下,他嘶吼著遍地打滾,豆大汗珠涔涔滾落。
“父皇!”楚思晴花容慘白,悲慟難禁,整個人瑟瑟發抖,淚水刷刷地流了下來,她跪在地上抱住楚皇,想要阻攔他這種自殘行為,但是手腳無力,根本無法反抗這種力氣,且她每用力一次,背脊就會傳來震震刺骨的痛楚。而另一邊,一個青年趴在地上,血染青袍,氣若遊絲地悲鳴道“陛下,陛下——”說時,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昏厥了過去。
“國師……”一旁的楚玄看得目定口呆,而在他身側的楚歌則不忍再看下去了,將頭別向一旁,反而逍遙和丞相二人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卻置若罔聞,葉清歌忽然止住那淒厲陰邪的琵琶音,楚皇終於停止了發狂舉動,累極得趴在地上,身軀抽搐了兩下,眼眸怨毒地望著眾人,楚思晴俯身將楚皇抱住,又驚又怒,悲苦、悔痛、絕望……紛至遝來。她轉頭盯著逍遙,怒喝道“妖道,枉我父皇這般信你,你卻恩將仇報,對父皇下此毒手,本宮發誓,終有一日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