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3)

“公主,你怎麼了?”

不知為何,江臣彥的腦海中,想起了密道那次解毒,兩人之間,觸手可及,可是卻又如此遙遠,遠的不是天涯海角的距離,遠的隻是難以修補的裂痕。江臣彥的眸子又布滿了憂傷、脆弱,合著那單薄的身軀,在風中,瑟瑟發抖。

“公主……”風中,輕念著這個稱呼。

心在此刻顫動著,細齒不自覺地咬住了嘴唇,麻木,已無痛感。

楚思晴凝視著眼前的人,心中沉積的怒氣和哀怨卻在刹時間全部消散,她本該打開門,上前給她一巴掌,大罵她一頓,然後將她逐出房門,永遠不再見她。可是,現在,她忽然心頭一空,似乎所有的情緒又被滅得一幹二淨。

她,有錯嗎?

為了救自己,寧可被誤會著,被埋怨著,被痛恨著!

她,有錯嗎?

若是有錯,也不該是她的,她隻是太善良了。善良的,可以放過那些佞臣,隻是不想造太多罪孽;善良的,可以放下殺父之仇,隻是不想讓我們傷心難過。善良的,可以放下個人恩怨,隻是一心為國為民;善良的,亦可以和不愛的人交歡,隻是為了救她性命。

江臣彥,你讓我情何以堪,你亦讓我如何麵對!

“無事,隻是想起父皇還被軟禁,我心有所憂”楚思晴的聲音如平緩的溪水一般,靜靜地流過,沒有絲毫的波瀾,而眼眸也是靜止的,空然的,如冰封的沉雪,任何情緒都已不見,消散的,無影無蹤。

這是,最絕望的反應嗎?楚思晴心中冷笑,自嘲著,這或許就是命運,我愛你,而你卻不愛我,我能怨恨嗎?我有資格怨恨嗎?自作多情的人,有資格去奢求和怨恨嗎?

江臣彥看著眼前的楚思晴,怔怔地,竟然不知該如何開口,到底是哪裏不對了,三年,她第一次看不透她。原本在路上想了很多的話想告訴她,可是現在,話到了嘴邊,卻沉默的無言開口。

長長的對視,靜靜的對立,蕭瑟的風成為黑暗中的掠奪者,吞噬了兩人的話語,亦吞噬了兩人的勇氣。

“公主,明日我們就可以乘船離開蘭亭了”

“是嗎”

江臣彥被那波瀾不驚的回話,怔得微微一愣,她沉吟片刻,忍不住又道“原來今日那位琉璃姑娘竟是葉家的細作,這下好了,我們不但可以快點回葉家,而且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江臣彥雖然沒笑,但喜悅之情從言語中顯露無疑。

“很好”楚思晴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然而那笑,帶著多少苦澀,多少落寞,也許隻有自己才知。

她,那麼想回葉家,她,那麼想與自己劃清界限。

等回到了葉家,一切,都會完結,她與她,也該結束了,結束這三年的折磨,結束這三年的糾纏,亦結束這三年不該存在的愛戀。她,依舊做她的八駙馬,而自己,依舊做自己的九公主。

江臣彥微微一怔,似乎找不到其他話再來打破現在的尷尬。

對,現在的氣氛很尷尬,冰凍的,猶如墜入了幾層冰窖,冷的發怵,凍的僵硬。

“那個琉璃不如你美麗,剛才我並沒有說實話,那個琉璃不如你的萬分之一”江臣彥忽然想起楚思晴在走出大廳前的那個問題,女子素來愛美,何況是楚國第一美女,定是特別在意自己的樣貌。江臣彥微微一笑,她終於找到楚思晴鬧情緒的原因了,好可愛的公主,她難道不知,情人眼裏出西施,縱使那琉璃姑娘真得美於公主,她都及不上眼前女子的萬一。因為在自己的心中,隻有三個女子,有著不分伯仲的美麗,她的煙兒,她的汐兒,現在,亦多了一個她,至於其他女子,在自己眼中,不過是風輕雲淡的路人罷了。

“謝謝”淡淡的,如清水一般滋味,沒有甜,亦沒有苦。淡淡的,如浮雲,如羽毛,輕柔的,幾乎觸碰不到心底。

江臣彥的麵色,慘白得猶如紙一般脆弱,她似乎無法從楚思晴垂斂的眼中,探到任何情緒,任何情愫。她錯愕狼狽,唯有苦笑,自己終究是被厭了,自己終究是一個陌生人。縱使,對她的心意,已在不知不覺中流露,她還是被厭惡了。

還是不行嗎?用一個守護者的身份愛著她,也不行嗎?

她的驕傲,她的勇氣,瞬間又被擊碎的支離破碎,殘留的隻有心中的悲慟。

萬籟俱寂,唯有寒風凜冽,隱隱約約夾雜著別的房間傳來的嬉笑聲。那笑聲帶了多少真情,又帶了多少做戲,楚思晴和江臣彥已沒有心思去聆聽,亦沒有興趣去理會。

“天色已晚,姐夫早點去睡吧”極其緩慢,沉穩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姐夫,哈哈哈,在你心中,我隻是你的姐夫,我隻是你的姐夫。

江臣彥回想起在她大婚前,她也用這兩個字,生生剜著自己脆弱的心,一刀又一刀,淩厲而又殘忍,鮮血淋淋,入骨見肉的傷疤算什麼,都及不上她的一句姐夫,來的令人疼痛。她極力控製自己想要哭得衝動,全身劇烈的顫栗,江臣彥藏在袖間的拳頭緊緊攥著,指甲掐得內掌已有血跡。強壓住胸口的瘀血,凝固在喉底,不能吐出,亦難以下咽。

“公主,請早點安歇”

門開,

“砰”

江臣彥失魂落魄地打開房門,再一次,在她麵前,幾乎狼狽地逃開。

望著她絕然離去的背影,楚思晴閉上雙眼,淚水如決堤的大壩,一顆接著一顆,在夜幕下,泛著刺眼、悲凝的痛楚。

原來,心還是會痛,心還是很痛!

楚思晴凝視著她掌心流淌的淚珠,想要握住,卻怎麼都握不住。

結束了,終究還是結束了!

而在屋外的江臣彥,依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慢慢滑下。淚,遮住了雙眼,她見到的月亮,是如此的朦朧,她見到的景物,是如此恍惚。心中碎裂的撕疼,已超越背脊上裂開的傷痛。

“砰——”

一個清脆的聲響從楚思晴的房間傳出,江臣彥呆愣了片刻,連忙推開木門,衝進了房間。透過月光,凝神望去,江臣彥微微吃驚,隻見楚思晴手肘撐住桌子,指甲緊緊抓著桌角,像是在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軀,她雙靨嬌豔欲滴,嬌喘籲籲,晶瑩透徹的香汗從玉額滲出,她右手捧著小腹,似乎那裏就是所有霍亂的禍根,而腳跟旁正鋪著滿地破碎的瓷片。

她的毒還沒解完嗎?

江臣彥木愣愣地望著那絕美嬌豔的容顏,泥塑的身軀僵硬著,心緒雜亂。她沙啞地喚著“公主!”那聲呼喚在喉嚨窒堵,既沉悶又嘶啞,聲聲還帶著一絲無力和愧疚。

原來,兩人冷戰完後,楚思晴變獨自坐在凳子上,凝望著月空,然而過了沒多久,一種難受的燥熱從心底升起,她頭腦開始混沌,視野漸漸從清晰,變得朦朧,下腹似乎有種壓製不住野火在燃燒,肌膚仿佛也被烈焰焚身,不安的騷動流入四肢百脈。

她口幹舌燥,想去尋找水源,哪知手剛觸上茶壺,一陣暈眩,手沒握緊,茶壺碎了一地,而搖搖欲墜的身子也酸軟無比,她不安極了,她知道,體內的七夢醞正在發作。她剛想運功逼出點毒素,哪知這春.毒如蟒蛇一般,越是掙紮,越是纏得更緊。正值難受時,門被打開,那個她最不想見的人闖了進來,呆愣地望著自己,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驚訝,隻是布滿了憂傷和愧疚。

“你……”聽到那溫柔熟悉的聲音在呼喚著她,楚思晴微微抬眸,妙目直直地凝視著她,雙瞳驚羞,透著薄霧,她緊咬著唇瓣,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

為什麼你還沒走,為什麼你又闖了進來,你難道不知,我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去拒絕你,遠離你,冷漠你。為什麼,這該死的七夢醞又發作了,為什麼上天總是不肯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