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望著楚皇那個枯瘦暗黃的輪廓,嘴角揚起一絲黯然和譏諷,他從懷中掏出一個香囊,丟在了幾案上,惱怒道“昏君,你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嗎?”眼神突然變得極為憤恨和凶猛。
楚皇呆滯地望著那個刺著“容”字的香囊,錯愕、詫異、茫然交疊盤旋在自己的腦海。他一言不發,確實有些疑狐和茫然。
逍遙見他驚異愕然的模樣,心頭怒氣更加上湧,目光之中,已漸漸閃出幾分懾人刺骨的寒意,忽而,他又張狂獰笑,那笑聲透著幾分怒氣、幾分悲苦、又似幾分自嘲。他冷冷地俯視著他,幽暗的眼睛裏閃動著冰魄的寒意,他陰冷低沉的聲音鑽入楚皇的耳中,猶如一把尖銳的的刀子,要將楚青的心髒一寸又一寸的割開,剜開,“這裏麵裝的是一團骨灰,是你,楚青,是你親手下令把她燒死,你知道嗎,當我看到那座被燒成廢墟的宮殿時,我就想殺了你,我就想毀掉你身邊所有的東西,我要讓你的兒子們自相殘殺,我要你的國家風雨飄搖,我要你和你的國家為我的容兒陪葬”逍遙的聲音帶著深切的悲痛和森然。
楚皇麵色慘白,他可以感受到逍遙的怒氣,冷意徹骨,他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容兒?”聲線含著震驚和驚詫,但更多的卻是茫然。
楚青苦苦冥思,卻是無法想起誰是容兒,誰被他下令燒死了,難道是自己老了嗎?竟然記不得了,他的心莫名地一陣顫怵,對於自己的記憶,竟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動搖。
“哈哈哈哈,記不得了嗎,她可是你禦封的妃子,是你孩子的母親,你竟然記不得了嗎?你不等我回來治療她,就把得瘟疫的她給燒死在冷宮,還對外宣稱她是得病而死,楚青,你好狠的心”逍遙越想越覺得諷刺,那個讓他久久不能忘懷的女子,在另一個男人麵前卻是如此的低賤,不僅死在他的命令下,就連記憶都沒在他的腦海中留下。
諷刺,真夠諷刺的!
“楚青,要本尊提醒你嗎?我可憐的容兒,就是你在南巡時,被你一時興起看上,又狠心地拋在深宮的容貴人”楚青混沌中,隻聽到逍遙的桀桀怪笑在他的耳中衝卷翻動。
楚皇聞言,身軀僵硬如磐石,那個聲音如一盆冰水潑在他的心頭,頓時讓他醍醐灌頂,破碎、模糊的記憶被楚皇一點又一點拾起。
他突然想起冰封很久的記憶,那時的他剛登基沒多久,那一年,江南很多城池都發生了水患,自己親下江南治理水患,沿路便到了杭城,那時,陪同的自己還是杭城太守江傕,在一次逛街上,他見到一個長得很美,很耀眼的女子,那女子一身紅衣,明媚而又張揚,那一顰一笑,似極了他的皇後,他最愛的女人——沈煙。
也許是在旅途寂寞了,也許是太思念他的皇後,他對那個萍水相逢,有一麵之緣的女子上了心,於是吩咐江傕去打聽那女子的家世,江傕打聽後,便知那女子隻是杭城一個江湖郎中的女兒。那時,自己一時興起,便暗示給江傕,自己想要那個郎中之女。江傕的辦事效率不錯,很快便應了自己的要求,將那個女子帶到自己跟前。
回宮後,自己也就將這個女子帶回了宮,一開始,他對她還有點興趣,日子長了,自己早忘了那個女子的存在,那時,宮中的女子大多都是被他遺忘和冷落的,那時,自己隻專情於皇後,至於其他妃子,充其量,也就是個為皇室繼承香火的工具罷了,在誕生太子後,也相繼有了襄王和好幾位公主。直到三年後,他發現了皇後的秘密,他那時情緒惡劣,性格暴虐,他為了報複皇後,便召集那些被他冷落的妃子尋歡作樂,夜夜笙歌,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國師,並開始他宮廷淫靡的生活。
“嗬嗬,想起來了,沒錯,就是在那個時候,我開始漸漸靠近你,給你服用藥物,讓你生猛如虎,你該感謝我,讓你的妃子們都懷上了龍種,而且生出來的各個都是皇子”逍遙見他的眼神略微變得清明,嘲諷地說著。
“你到底……是誰?和容貴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楚青費力啟齒,嘴角抽搐,一股寒風呼嘯入體,刹那間,胸口就像被山壓石撞,一下下,痛悶難耐,積壓難受。
“我是誰,啊哈哈哈!”逍遙囂張地獰笑著,頓了一會又道“我和容兒原本早已情定終生,就是因為你的一時貪欲,害的我們天涯相隔,我本是苗族一個奴隸的兒子,是遭人白眼和淩.辱長大的,來了中原,對我最好的便是容兒了,她收留我,尊重我,愛護我。善良可愛,溫婉柔和的她和我早已心心相印,情到濃時,可是你,楚青,你奪走了我的容兒,將她帶回了宮,讓我又成了一個被人遺棄的孤兒,所以我恨你,我恨皇室,我要報複,沒想到,機緣巧合,讓我碰到了血魔風涯,我忍受了那瘋子的百般折磨,終於讓我學了一身武功和藥術,我殺了他後,便出了江湖,為了見到我的容兒,我千方百計地接近你,原本就想帶走我的容兒,不過……”逍遙眯起雙眼,眼眸青光閃爍,他故意停了半晌,陰森森地怪笑“不過,後來,我轉變主意了,我忽然覺得你擁有的幸福很刺眼,刺眼的都讓我嫉妒,你貴為皇帝,想得到誰,就能得到誰,想拆散誰,就能拆散誰,想殺了誰,就可以殺了誰,你至高無上的權利讓我又愛又恨啊!”
楚皇麵對著這麼一張扭曲獰笑的臉,不屑地看著他,反唇相譏道“嗬嗬,就憑你……這個低賤……低賤的身份”
逍遙被他譏諷後,到也沒惱怒,反而冷淡道“沒錯,我是低賤,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你這個昏君不是照樣聽我的進言,把江傕殺了!你這個昏君不是照樣聽我的進言,開始猜忌葉家,遠離太子!你這個昏君不是照樣乖乖聽我的話,把你的玄兒掉回楚都,以至於弄得這番田地。楚青啊楚青,你以為你有多高貴,你以為你的兒子們有多聰慧,還不是照樣被本尊玩弄於鼓掌之間,知道為什麼你和太子的父子關係會弄成這樣嗎?嗬嗬,因為太子很信任我,是我煽動他和葉家走遠點兒,不要遭你的忌諱,是我煽動他,說你這個父親對他很厭惡,讓他早對你有戒心,也是我,一直在提供給他噬心蠱,讓他去殘害八公主,讓他和他最愛的妹妹反目成仇,更是我,慢慢引誘一個陰沉自閉的太子走向墮落,那些桐木埋的位置還不錯吧,是不是很快就讓那些飯桶找到了!太子被你這個昏君廢掉流放後,遭遇了兩次暗算,第一次是楚玄下的手,不過僥幸給他逃了,至於第二次,本尊就順水推舟做個好人,用瘟毒送那個無辜的太子上西天了!”逍遙雙眸亮晶晶閃得極為明亮,連笑聲都布滿了得意。
楚皇瞪大了眼睛,像是見到什麼妖魔鬼怪,凝視著那張得意的麵容,怔怔地竟然發不出一絲聲音,身軀瑟瑟發抖,仿佛骨骼都要被那些話擠爆得裂開,他心中驚狂、恐懼、憤怒接踵而至,紛紛湧入心田,壓抑、窒堵,讓他難以呼吸。
眼角蘊含著的眼淚留了下來,他錯怪他的天兒了,他親手害死他的兒子了!
第一次,楚青如此悔恨,那種悔意化為一根根尖刺,恣肆地戳得他的心,千瘡百孔、痛徹心腑。
他的臉徒然漲紅,憤怒道“是你……是你……你害死我的天兒,是你……我要殺……了你……”他的手哆嗦抖顫,想奮力握拳,但手指酥軟、失了氣力,就連撐住身子站立起來,都是如此的費勁。
“嗬嗬,想殺我,你先顧著你自己吧!嗬嗬,這就受不住了,那我繼續說,官員暴斃,是我派人去做的,原本隻是想讓太子和襄王兩派的官員自相殘殺的,若是運氣好,還可以調查出那些暴斃官員販賣兵器的勾當,到時,朝廷肯定會更加紊亂,到時丞相一倒台,局麵會更加精彩,可是本尊沒有想到,竟然被江臣彥查到了那些蠱毒的來曆,不過,本尊不怕,因為我早就看苗疆那些長老不順眼了,讓那些人做我的替死鬼,把楚國精銳的朱雀軍牽製在苗疆,這樣的效果比原來的更好。”逍遙眉宇微挑,他的笑聲使得楚皇更加悚然和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