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公公大人到底還有多少奇跡等著讓自己去發現。
箭矢連綴,從空中畫了一個弧線,落在西南軍的身上,西南前鋒於威皺著眉頭,對於天璣軍的守備式撤退有些沒轍,拿騎兵去衝擊,對方槍兵直戳,專門對付馬腿亂刺,拿槍兵、刀兵去砍,這還沒近身,就被亂箭射透,另外,敵軍的左右二翼的騎兵又會擺出奇怪的陣法,將進攻的士兵卷襲其內,又被重重甩出,阻擋在外。這一卷,一甩,一擋,頓時讓進攻的將士成了無頭蒼蠅,到處亂撞,活生生就像被失了咒術一般。
這群雜牌軍,不敢正兒八經和爺較量,盡使用旁門左道,今日爺不滅了你們這群妖人,如何祭奠死去的弟兄們。
“給我殺,一個都不能放過”於威長槍一挺,對著眾將士,就是一聲狂嚎。
頓時西南軍士氣高漲,跟隨著於威往前猛衝。
“將軍,將軍,等等!”副將見眾人熱情高漲,倏地想起諸葛霄對他們的命令,連忙馭馬追上了豪情萬丈的於威,急切道“將軍,再追十裏就是嶧山了,將軍切勿莽撞,還是等諸葛將軍的鼓聲,再進攻吧!”
於威勒馬轉頭,不言不語,他死死盯著那個副將,冷冷地道“那你說,我們還要等多少時間,現在不追,難道讓他們再我們眼皮底下溜了再追”
“可是,將軍,這是……這是……諸葛將軍的命令,若是違反,那是觸犯軍規,要殺頭的……”那副將被於威冷厲的目光而嚇得噤若寒蟬,連勸慰也哆哆嗦嗦。
於威雖然被他的話弄得惱羞成怒,但想起諸葛霄對違反軍規的人的嚴厲,隻能強忍怒火,把要追擊敵人的怒意通通轉換為對諸葛霄的怨斥。他麵色稍霽,眼角冷冷地掃了那個副將,冷笑道“好,我等”
那位副將暗自鬆了口氣,剛想傳令讓全軍減緩追擊速度,哪知,有一支輕騎兵,狼狽地在往回趕,看來有什麼緊急的軍情要彙報。
副將帶領一支騎兵隊,將這支縱隊攔下,淡淡地問道“你們是哪支部隊的,為何要往回趕?”
那支輕騎兵隊長喘著粗氣,道“我們有急事要彙報諸葛將軍,請將軍放我們過去”
“可是……”副將有些遲疑,剛想繼續詢問對方時,於威以馭馬趕到了副將的身側,打斷了副將的開口,他冷冷地道“什麼事,這些人是誰?”
輕騎兵隊長見於威趕來,恭敬道“於將軍,我們乃是金翼將軍手下騎兵二團的,現在正有緊急軍情要向諸葛將軍彙報,請於將軍能讓我們過去”
於威臉色微變,瞳孔舒展,暗忖:你爺爺的,金翼的人怎麼會從旁邊奔襲而來。頓時,心中聚滿疑狐,他見這群輕騎兵身著血跡斑斑的盔甲,模樣十分狼狽,不禁更加驚奇。他躊躇片刻,便恢複平靜,淡淡地道“你們怎麼會從那個方向趕來”於威手指著旁邊那個比較偏頗的山路。
輕騎兵隊長正色道“不瞞於將軍,我們奉諸葛將軍號令,潛伏在嶧山外圍埋伏叛軍,準備對江小賊來個甕中捉鱉,金將軍不但成功偷襲了叛軍的先鋒部隊,還把埋伏在嶧山的叛軍一網打進。現在我等要立刻去彙報諸葛將軍,還請於將軍放行!”
好你個金翼,還想占頭功!
於威如夢初醒,嘴裏的牙齒已經上下磨蹭的吱吱作響,心中不甘更甚,臉色已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走走走”於威煩躁地揮了揮手,示意放這群人過去。
“謝謝將軍”輕騎隊長抹了抹臉上濺到的血漬,揚起馬鞭,便帶著那群騎兵消失在於威的眼中。
於威越想越不甘,猛地抽出利刃,對著將士們大喊“快點追,快點追,別讓敵軍給逃了”
副將目瞪口呆地看著於將軍的舉動,情急喊道“將軍,將軍!再等等吧”
於威被他煩得怒火衝冠,他猛然回頭,對著那個副將一陣喝叱“再煩,老子剮了你”說時,便將利刃橫在那副將的脖前,隻需半寸,便可要了他的性命。
副將麵部僵硬,脖子向後趔趄一縮,猶如驚弓之鳥,身子簌簌亂抖。
他閉嘴了,不再阻止了。
葉翎汐和江臣彥帶後軍一路撤退,每隔幾丈就會橫著幾個屍體,而且屍體穿著的都是天璣軍的兵服,江臣彥蹙眉凝視,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薄薄的嘴唇被鋒利的牙齒刻出一道口子,血絲懸在唇瓣上,蒼白而又鮮豔。
江臣彥焦急萬分,心中忐忑,為何這一路趕來,見到的都是己方部隊,為何他們的戰線會被拉長?
她真該死,為何要同意楚思晴上戰場的請求。
“快點,給我快點去找我方部隊的蹤影!快點!”江臣彥慌了,對著身旁的探子就大聲吼著,整個人都在晃抖,嘴唇不由自主的顫動。
為何,為何這裏沒有我軍將士的痕跡,為何橫陳的都是我軍將士的屍體。
難道……
江臣彥猛地飛速狂奔,黃土被撲騰揚起,茫然四顧,眼眸緊緊搜尋著附近,瞬息之間,星辰已衝到部隊最前方,她心底猛地一涼,也不在乎自己這番模樣是會擾亂軍心的!
葉翎汐初見那麼多屍體橫陳時,刹那間,也有過心亂如麻,焦躁不安,不過她思忖片刻,便覺得有些蹊蹺。她了解溫寒飛的騎兵,這支騎兵部隊號稱天璣軍的精兵隊,哪會這麼不堪一擊,屍體遍布,況且,楚思晴和溫寒飛根據軍令,應該早早埋伏於穀口,這裏離穀口還有很長一段距離,難道自家表妹下令追擊這些敵軍了嗎?
葉翎汐蹙眉,冰顏已冷得更加徹底。當下,凝神聚意,緩緩吐了口氣後,她也抓緊韁繩,瞅著遠處那驚慌失措的江臣彥,向她奔襲而去。
“瘋子,勿要急,也許她們已經退到穀裏了”葉翎汐望著遠處被沙塵和瘴霧籠罩的險峭山脈,輕輕地安慰著。
清冷的聲線如澈水一般湧入江臣彥的耳中,她微微抬頭,腦袋從惶惶變得清醒,她轉頭望著士兵們交頭接耳的模樣,大聲道“大家勿要驚慌,大家按照陣型撤退,莫副將,傳令下去,讓林蕭和葉霄雲收攏左右二翼,不要和敵軍糾纏,盡量擺脫敵軍的追趕”
“諾——”
副將低頭領命。
暮色霞光越發暗沉,嶧山的山頭稀疏可見幾透微光,星子隱跡在霞光中,漸淡,肉眼幾乎發現不了,如點點雨滴,細小,封成在漸漸發暗的天空中,薄薄的迷霧如輕紗,遮蓋了原本就朦朧的嶧山,仿佛在替它增添神秘,又仿佛預示著,黑暗,恐懼即將來臨。
高高的山頭,此時正有一抹白衣麗人矗於高地,近看也就二八妙齡。
一身白衣,淡雅清麗。
“公主,這裏風大,您還是下去吧”旁邊一個身著藍衣的女子輕輕開口,紅唇微抿,話語已經透著幾份無奈。
“來了,來了”另一個女子風塵仆仆地拿了件雪貂披風過來,頭發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霜,臉頰紅彤嬌豔,像跑了很長的一段路。還沒回上一口氣,便把那件雪白披風替楚傾煙披上,手指輕巧地在她的胸前,將披風兩端的繩子打了個橫結,避免寒風侵襲。
楚傾煙凝視著那個氣喘噓噓的女子,眼底泛起柔光,她溫婉一笑,從袖口掏出一個白色錦帕,微微抬手,挽起一束秀發,自顧自地就替她擦了起來。
那正在替她打結的侍女微微一驚,脖子蜷縮顫微,顛步向後退了小半步,楚傾煙朱唇輕啟,微嗔道“別動”
那侍女聞言,感覺咫尺之間,有輕撩溫氳拂了自己鼻尖,她癡癡的等著楚傾煙幹完一切,仿佛是過了一個紀年。她的臉越聚越紅,身軀隨著楚傾煙溫柔的動作而變得越加酥麻,仿佛隨時就會沒了支點,癱軟在地。
“好了”楚傾煙收回纖手,牽起嘴角,莞爾一笑,“菊姐姐,你身子骨也不好,下次別再來回跑了,知道嗎?”
聲線入耳,菊才猛然驚覺,她抬首默然,對上那如水眸子,深深陷入其中,輕輕地道“奴婢沒事,公主的身子要緊!”
楚傾煙深深凝視侍女菊那固執的模樣,微微一笑,也就默默無語了。
她將視線又投回下麵,看著山穀內蜿蜒而鋪的道路,嘴唇不經劃過一絲苦笑,她莫名地喃喃“現在是什麼時辰了”聲音細如蚊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