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冰火燎原(1 / 3)

黑幕悄然降臨,陰謀在月光中開始蔓延。

血氣、廝殺,正式開始,於威帶領的西南軍見一路上都橫著敵軍的屍首,又見敵軍的左右二翼軍已顯疲憊的模樣,連忙抽出戰刀,對著眾將士,就是一陣高呼“敵人已是強弩之末,大家給我殺啊!”

周身戰氣暴漲,周圍士兵士氣大振,怒吼如沸,戰鼓在前鋒軍內洶洶敲擊,漫山遍野的軍隊就往嶧山衝去。

亂箭齊飛,數百名將士如流星隕落,倒在了血泊之中。

正值這時,一群突擊軍從穀口旁閃出,人人血跡斑斑,像是經曆了一場血戰,帶頭的奔到於威軍旁,對著於威,啞聲道“將軍,你們總算來了,金將軍正在穀中和敵人進行血戰,將軍,你可要救救我家將軍啊”

於威凝視遠眺穀口拋積的屍首,黑壓壓都是敵軍的。他不疑有異,對著士兵發問道“江臣彥逃到穀裏了”

“是,江臣彥被我軍將士偷襲後,帶著被打散的中軍就往穀裏衝了,金將軍現在正和敵軍血戰,還請大人快點發救兵吧”

於威殺意正濃,揮手叫這些騎兵歸隊,然後帶領大軍,踩著道旁堆積的屍首,向嶧山衝去。

朦朦朧朧,隻見嶧山山口,正有一群我軍士兵和敵方士兵在互相圍剿著,人數並不多,但身旁的屍體倒是堆積如山,七七八八橫著的屍體,都糊在一塊了。

於威再不懷疑,帶領著軍隊就往裏麵衝,西南軍士兵見後援軍來了,開始步步撤退,手揮舞著刀劍,馬身卻越來越往後,退卻在西南大軍裏麵。

而和敵人交戰的天璣軍也在這時,勒馬往後撤退,這麼一來一奔,一退一追,便把先鋒軍的將士們引了進來,他們在狹隘的道路中廝殺著,刀槍砰砰作響,彼此的弩箭在對放著。

戰線被越拉越長,西南軍的前鋒加上中軍都被拖入了穀中。

這時,林蕭和葉霄雲的部隊不再撤退了,而是排成防守陣式。

“合盾牌”

林蕭大吼一聲,讓士兵排成一字型,蹭蹭迅捷,又令弓箭手上前,在盾牌的合圍上,彎弓搭箭,他們在等,在等時機。

所以,他們還需要忍,忍到時機成熟。

擋著對麵的箭矢狂飛,看著士兵倒下一片又一片,又有新的人補上,不讓缺口打開,葉霄雲蹙眉,抬頭望著那黑壓壓的山鋒,俊美的臉,第一次有了猙獰的破壞感。

“繼續放箭,我們要護住大人撤退”葉霄雲對著士兵,一聲狂吼。

於威心中一喜,知道他們這是做垂死掙紮,對著士兵大吼“大家快點破了敵方的守勢,殺啊!”

而就在這時,一束火焰射向高空,爆炸音響徹天空。於威微微一愣,隻見,忽然後方部隊慘叫連連,七星連珠般的弩箭從高空射下來,像落下的雨滴,多而密。

於威向後一轉,隻見遠處的山峰上,火光耀眼,而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早就蓄勢待發,對著穀口的士兵就一陣亂射,慘叫連著一層又一層。無數飛散的箭矢戳的西南士兵倒地不起。

血泊再次染紅了土地。

於威頓時肝膽欲裂,馬蹄狂抓地麵,像是受了驚嚇一般,於威高聲呼道“撤退,撤退!我們中計了”

為時已晚,因為於威的前鋒士兵已被引到了嶧山中間。

“分盾!”又是一陣命令。

天璣軍的盾牌軍聽令閃到兩側,一群騎兵從後方衝擊過來,各個手拿長槍,就往敵軍衝去。狹隘的穀中,堆積著屍體,活人。

而那群穿著西南軍軍服的騎兵們,士兵們則乘機在裏麵製造混亂。他們並沒有向後撤退。

因為撤退到穀口,等待他們的就是亂箭飛射。所以他們混在於威的前鋒軍內,廝殺著身旁的“戰友”

楚傾煙立在高處,看著火舌繚繞的箭一支支下墜,她的心也如那些淒慘的叫喚而寸寸割絞。

她終於體會到江臣彥所說的寒冷了。

淚水奪眶而出,身軀也在瑟瑟發抖,體內好似有排山倒海的東西在作亂,嘔吐、惡心感直冒她的咽喉。

她痛恨戰爭,更痛恨死亡,特別是親眼見到一批批人倒在自己的腳下,那種驚怵令人害怕。

“公主,您還是別看了”菊心疼望著那個在發抖的女子,幽幽地勸慰著。

“讓我看下去!”楚傾煙手指輕輕拂去眼眶懸著的淚珠,那雙眸子反而更加堅定而灼亮。

她要堅持的看下去,這是她的選擇,不是嗎?

和她們一起,哪怕現在身在冰窖,哪怕現在地處幽冥。

我和你們都是在一起的。

那一刻,楚傾煙止住了淚水,她的心依舊被尖刀磨刻著,然而現在,她不再害怕了,撕裂的傷口像被另一種感情填滿,緩慢地在愈合。

銀光閃耀,紅綢遍地,箭雨揮灑,刀劍對割。

這一捷,又是大勝,天璣軍的將士們雖然疲憊不堪,有些微詞,但大多人的心中還是頗為雀躍。

眾人疲憊地回到了營地,倒頭便呼呼大睡,特別是天璣軍的左右二翼,這次損失不小,這次帶出去的人,都多多少少掛了點彩,有輕有重,臉色沾得血液,有自己的,有敵人的,也有同伴的,融成一團,不分彼此。

楚思晴凝望著不遠處的傷員,聞著那濃稠的血腥味,一顆心沉到穀底。輕的,被砍得皮肉翻卷,尾端的血肉連著骨頭,混得模糊。重的,則直接殘肢斷骨,血淋在地上,畫著一個又一個鮮紅的符號。

將士們的哀嚎、慘叫如地獄的哭泣,聲聲刺穿著楚思晴的耳膜,細齒嵌住唇瓣,深深的留下一道痕跡,血,在唇瓣流淌,渲染奪目的紅豔。

“軍醫,救救我!”“軍醫……”“軍醫……”一聲聲祈求的呼喚,讓楚思晴那薄弱的神經又狠狠的被拉扯了一下。

“這個沒辦法救了,還是……”青年軍醫忙得是滿頭大汗,他望著那個奄奄一息的傷員,低聲對身旁的將士道。

而他身旁那個將士沉重地點了點頭,抽出腰間利刃,輕聲說著“對不起,兄弟!”便閉上眼睛,將利刃捅進了傷員的身子。鮮血激射、噴得那個將士一身。

楚思晴被這一景象,驚得停住了前行,眸底凝結著墨色幽光,她的雙唇在刹那間蒼白,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葉翎汐轉頭,見她停滯不前,朝著她的目光望去,便沉聲解釋“若是軍醫判定無救,身旁的士兵就會送那傷員早日登上極樂,不受病痛的折磨“說完,長長地歎了口氣,勒馬又繼續前行了。

她木訥地望著那具冰冷的屍體被其他將士抬走了,漸漸遠去,直致消失在視線。她依舊那麼騎在馬上,纖指緊緊攥著韁繩,直到關節也如同的麵色一般慘白,疼痛隱隱傳入掌心,她才恍然,原來自己也矗在風中,良久,良久……

她攤開印著血痕的掌心,拇指輕輕摩挲著,血珠從掌紋流下,滴墜於馬首,她喃喃著“我做錯了嗎?我真的做錯了嗎?”

入夜,大風鼓舞,柵欄亂響。

江臣彥處於軍帳,拿著擱置在桌上的軍事圖,便這麼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直到一抹身影靈巧竄入,江臣彥才收斂視線,煞然而止。

抬頭,那張臉,冷豔無雙,精致細膩,微微顫動的三尺綸絲也瞬間垂落,把光滑的額頭遮了一大半,而爐火映出的絕美容顏,此時更添了幾分神秘、妖冶、魅力。讓人無法移開雙眼。

江臣彥微笑地依靠在椅背上,頷首悠然道“汐郡主,怎麼晚,來本帥大營有何關貴幹啊!”那語調,慵懶、俏皮、玩味。

葉翎汐側目,淺笑,“怎麼,江大人不待見本宮!”

江臣彥凝視葉翎汐片刻,便舒展她那溫和笑容“怎麼會呢?”說完,則起身上前,立在葉翎汐的跟前,視線,稍稍掠了一下帳幕,見葉翎汐身後無人,眼眸微微一眨,笑盈盈地牽起葉翎汐的柔荑,柔聲問道“我的好汐兒,你怎麼還不去睡?”

“我見你帳篷的燭火沒滅,便進來看看”葉翎汐勾唇一笑,左手反握住她的手,一股暖流湧入心底,她頓了頓又道“放心,我剛才進來,沒帶尾巴,不會毀了你江大駙馬的清譽”

“我的清譽無所謂啊,就怕汐兒的愛慕者見著他們的冰雪公主半夜三更入了男人的營帳,夢想會破裂,內心會撕碎”江臣彥的唇邊掛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燦爛的笑容中透徹幾分無奈、幾分酸澀。

葉翎汐心中悅然,但表麵卻不動聲色,淡淡地道“那好吧,那我現在就出去,好好安撫一下他們破碎的心”

“別!”江臣彥聞言,連忙截口,而手輕輕一拉,就把假意轉身的葉翎汐勾回自己懷抱,貼著她的耳垂,隻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嗡動著“汐兒是我的,我可不準你去安慰他們”葉翎汐身上的寒梅沁香繞舞在江臣彥的鼻尖,頓時讓江臣彥心底大酥,手不自覺,擁得葉翎汐柔軟的腰肢更貼近自己。

“今日你生氣了?生晴兒的氣了?”葉翎汐感覺被一陣暖意環繞,頓時覺得身體寒意被漸漸驅散,丹田暖暖的,舒坦之極。

“沒有”江臣彥轉頭,目光淡然,“其實,晴兒她也是……”葉翎汐見她不願多說,心中略沉,連忙解釋,隻是勸慰話語剛吐了半截,就被江臣彥的話堵住。“汐兒,我真的沒有生公主的氣,我隻是在生我自己的氣,我不配做主帥!”江嘴角含著苦澀,目光渙散著落寞、自嘲、壓抑“公主今日做得沒錯,她說得也沒錯,戰場沒有所謂的仁慈,我太婦人之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