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宮變(1 / 3)

崇武帝二十五年秋末,上官浩率領的開陽軍和孫驁率領的玄武軍彙合,兩軍向前線推進,很快,便與長江以南的蕭季率領的中央軍形成了南北對峙。

楚麟為了鼓舞兩軍士氣,與吏部侍郎兼太子詹事陸杭去了皖城前線,隨行的還有太子門人舒河,舒河雖沒功名在身,可他是楚麟近侍,日後楚麟登基,舒河定會身居要職。

“陸大人,你今個怎麼屈尊降貴來軍營了,是太子殿下有什麼新指示麼?”發話的則是皖城軍營的將軍方昀,他個子不高,也就三十來歲,長得雖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卻讓陸杭不敢輕視。

“方將軍又說笑了,方將軍乃是國之棟梁,你這麼說,可折煞晚輩了。”陸杭笑容可掬地答著,這方昀是個拍馬的老狐狸,可自己也不差,拍馬這功夫早就在娘胎就帶著了。

果然這話讓方昀很受用,他拍了拍陸杭的肩膀,親熱道:“小老弟,今日到哥哥這來,有什麼要事。”方昀立馬打蛇隨棍上,要知道,陸杭可是麟太子跟前的紅人,隻要和他打好關係,自己官途自是一片光明。

陸杭也好不介意方昀和他稱兄道弟,笑嘻嘻道:“方將軍,太子殿下雖還未登基,可終究是天命所歸。前些日子,太子遭了暗算,小弟知曉哥哥這能人輩出,想在裏麵挑點能人送到麟太子身邊做個侍衛,哥哥這可有什麼武功高強,又果敢勇猛的能人?”

“啊呀,原來是這事,這包在哥哥身上了。”方昀爽快答應。

陸杭心中一喜,這方昀雖愛溜須拍馬,卻是個難得的將才,不然也不會身居前線大將的高位。

“欸,有了,我記得騎兵三團新提拔上來的校尉倒符合老弟的標準。”

“那他可在軍營?”陸杭不得不對這個方昀刮目相待,這方昀身居要職,卻還記得一個小小校尉。

“應該在,來人,給我把墨飛叫過來。”方昀雙目一亮,喚了傳令官。

“墨飛?”陸杭嚼著這個名字,總覺得在哪裏聽過一般。方將軍奇道:“難道陸大人認識墨飛。”

陸杭忽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我怎麼差點忘了此人”見方昀疑惑,便耐心解釋:“我府裏有個丫鬟叫墨笙,正是公主殿下的愛婢,那婢女的哥哥就叫墨飛,就是不知,可是同一人?”

“噢?那當真巧得很。”方昀哈哈一笑。

“卑職墨飛參見二位大人。”墨飛一進軍營,便低頭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陸杭微笑,見墨飛緩緩抬頭,他??????

陸杭隻感到天旋地轉,胸口如遭大錘敲擊,他瞪大雙眸,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那神情五花八門,有恐懼、有震驚、有不解,但最後統統轉為狂喜和激動。

“陸大人?”方昀察覺不對,來回端詳著二人表情,隻見陸杭一副涕淚滿衣裳的模樣,而墨飛則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

陸杭激動地抱著墨飛,一遍又一遍地叫道:“展——大——哥,你沒死!”

展大哥????

墨飛恍恍惚惚地被他抱著,腦門忽然頭痛欲裂,幾欲炸開。

秋風舞袖,半樹孤煙。

蘭溪刺史府的庭院內,有兩人正在對劍。

白衣,藍袖。

兩人衣裳在風中輕輕搖曳。

隻見,二人劍舞翩躚,“鏘——”雙劍相撞一起,白衣公子低下頭,對著那張絕美容顏有些出神,在出神刹那,一柄利劍自麵目掃來,銀光流轉,白衣公子閃避不及,頓時麵門大露,冰冷的劍鋒眼看就要刺穿白衣公子的咽喉時,女子大驚失色,皓腕陡轉,淩冽的劍氣從白衣公子的發梢拂過,幾根發絲被削斷,長劍飛了出去,穩穩插.進石頭裏。

好險!江臣彥踉蹌摔倒,極為狼狽。

葉翎汐花容失色,蹲著身子去查看江臣彥,彷徨失措道:“你怎麼樣,傷著沒?”鼻尖一酸,急得眼淚都快溢出來了。

江臣彥見她驚魂未定的模樣,嘿然一笑:“哪有什麼事,就斷了幾根頭發。”

葉翎汐掰著她的臉龐仔仔細細瞅了半天,確認她是沒受傷,心中大石落地。一張臉瞬間陰沉下來,冷聲道:“比劍時還恍恍惚惚,你那麼不想活,我剛才真該一劍了解了你。”葉翎汐這番厲聲叱責在江臣彥耳中卻變了味,她嘻嘻一笑,伸出手指勾著葉翎汐那精致的下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汐兒的劍沒有半點殺氣,你哪舍得我死。”

葉翎汐臉皮薄,哪經得住她這番調戲,素手一抬,又將剛剛站起的江臣彥摔了個狗吃.屎。

瘋子!

江臣彥“啊喲啊喲”連連叫疼,但一看就是在耍無賴搏同情。葉翎汐氣急,嬌嗔道:“別裝模作樣了,你還真當自己是景德鎮出來的。”說完,大步走到石頭旁,把長劍拔了出來,問道:“喂,你還打不打?”

江臣彥撣了撣衣袖上沾染的灰塵,溫和笑道:“不打了,再打下去,就要像在燕翎莊一樣,非要給你們葉家門人喂點血才罷休。”

葉翎汐撲哧一笑,那笑顛倒眾生,她打趣道:“是你自個貪圖美色,要憐香惜玉,怪誰?”

“葉影姐姐可是汐兒的心頭寶,我哪敢傷她?”江臣彥此時哪還有半點瀟灑,撅起小嘴似極了一個拈酸潑醋的小女子。

葉翎汐心底一樂,然卻麵不改色,悶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見她坦然承認後,江臣彥心底的陳醋又打翻幾瓶,酸溜溜道:“那你家影姐姐呢?怎麼好久沒見她在你跟前轉悠?”特別是“你家”二字,簡直是咬牙說出來的。

葉翎汐仿佛沒聽見她的嘲諷意味,咬著長音:“她啊!”嘴角勾起一絲詭譎而又算計的笑容:“不告訴你——”

“你——”江臣彥氣急。

“倒是你,你準備如何處理那些人。”葉翎汐抿了抿唇,淡淡問道。

江臣彥的臉瞬間垮了下來,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葉翎汐白眼一翻,推著她道:“你,不能總是晾著他們。”

“啊,煩死了——”江臣彥兩手捧著腦袋,大聲驚呼。

原來,駐紮在潼山關的朱雀軍與天璣軍彙合後,朱雀軍元帥杜戰就斬殺了朝廷下派的督軍禦史和糧草官,把軍隊和天闕來往的消息切斷。

可就算如此,消息還是傳到了天闕,運送給朱雀軍的糧草隊半途就被朝廷召回。

幸虧潼山關內,種植著百畝良田,勉強應付這多出幾萬人的供給。

江臣彥召集了杜戰等人,讓他先帶一批人趕往嘉雄關,與另一批朱雀軍彙合,與天璿、搖光兩支部隊聯合對付容修麾下的西南軍。

自己則帶領著潼山關另一批的朱雀軍和天璣軍繼續北上。

楚玄萬萬沒有想到,朱雀軍會投靠楚思晴,也不曾料想天權軍敗得如此之快。當初,他將駐紮在楚都附近的中央軍調去攻打楚麟,所留下鎮守楚都郊外的軍隊不足七萬人。

如此一來,隻要天璣軍揮軍北上,將是一馬平川的順暢。

楚玄,還在楚都繼續做著他的皇帝夢,又是忙著去皇陵守孝,又是忙著祭天,忙著登基。

而反觀楚麟,依舊穩穩做著他的麟太子,對左右規勸他黃袍加身的意見置之不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帶著江臣彥派人送去的玄武軍虎符,去了邊境。

很快,玄武軍的元帥孫驁表示效忠麟太子。

孫驁曾任兵部左侍郎,是江臣彥得力助手,他麾下那些玄武軍的將軍也一脈都是展飛的親人,展家的舊部,有了這兩層關係,楚麟幾乎沒動什麼嘴皮,就乖乖讓玄武軍聽命於他。

玄武軍拔營離開了邊界,沒過幾日,陳兵國界的秦國大軍也紛紛撤出了邊界。

駐紮兩國邊界的軍隊充其量也不過隻有一萬人。

那日,江臣彥在軍營裏和幾位將領商議要事的時候,“報——前方有一支小股山賊正在襲擊糧草隊。”一個傳令官闖了進來。

來自朱雀軍的馮維將軍是個粗漢子,罵罵咧咧道:“她娘的,這年頭,連個山賊都如此猖狂,竟然敢動軍隊的糧草。”

江臣彥與楚思晴對望一眼,不禁有些苦笑,現在正值亂世之秋,想要趁機打劫的山賊自然多如牛毛。

“報——大人,大人,那些山賊,山賊——”又一個傳令官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但顯然跑得太快,氣喘籲籲連話都說不完整。

“咋呼什麼,不就是幾個山賊,派人殺了不就完了。”林蕭皺著眉頭,嗬斥道。

傳令官漲紅著臉,把話說完整了,“報將軍,那些山賊見是天璣軍的糧草,吵著說要見江大人。”

“我?”眾人齊齊轉頭,將疑惑目光遞向了高坐在上位的江臣彥。隻見,江臣彥瞠目結舌,手指點著自己鼻子。

“是——”傳令官認真地點了點頭。

當江臣彥率人去和山賊頭目碰麵後,她才認出,山賊頭目曾是她一手提拔過的將領,來自孟極城的高子清。

齊楚大戰後,白虎軍損失慘重,原本馳援邊疆的青龍軍歸並給了白虎軍。朝廷為了重新組建一支青龍軍,就從各城池、郡縣和七星軍內征召了二十多萬的將士。

名為都衛軍,也稱中央軍。

中央軍當初由上官浩和江臣彥共同統兵。

楚玄叛亂後,江臣彥逃走,上官浩被扣押,楚玄血洗了中央軍那幾個高層將領,很快掌握了這支龐大的部隊。

可中央軍原本就是七星軍和各地征召上來的將士組成。

對朝廷的忠誠度本就不高,再加上高層將領被血洗,手下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表麵臣服,但隻要尋得機會,軍隊就會出現逃兵。

高子清帶兵一流,又得軍心,很快便得到江臣彥賞識,被江臣彥視為在都衛軍的自己人,可因出身貧賤,加上上官浩有一批效忠自己的高門子弟壓著職位。

高子清才能雖是突出,卻也隻是個小小副將,不過,也正因為官職不起眼,卻沒遭了楚玄的毒手。

高子清尋了機會,就帶著效忠自己的兩千弟兄逃出了軍營。

原本以為事情告一段落,結果發現,這才是個開端,當初江臣彥最欣賞的賀洛宸就召集了葉家和南宮家的六千士兵就叛逃出了中央軍,還南下奪了一個城,兩個郡,倒是做起了勤王之師。

等和天璣軍接頭後,賀洛宸當場表示自己效忠江臣彥。

江臣彥皺著眉頭,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該怎麼處理這件事。

這一路上,從中央軍逃出來的小部隊成了山賊,大部隊成了勤王之師。如果將這些人收編了,是收編在朱雀軍呢,還是天璣軍呢,如果不收編,那讓他們原地遣散,可是遣散後,他們還會不會幹起老本行,做山賊呢。

想起那雙雙渴望效忠自己的眼神,江臣彥在心底打了個哆嗦,

“要不——”葉翎汐那清冷淡漠的聲音有些不易察覺的刁滑。

江臣彥原本黯淡下來的眸子忽然一亮,急道:“要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