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在哪裏,你的天地就在哪裏。後世聽到這句話時,每每讓王鍇想到傳銷兩個字。但這句話現在用來形容王鍇,卻最是正確不過。大學畢業後,王鍇一直不願回到家鄉的小縣城,來到大明之後,他更是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去大明最繁榮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在會元樓,陳有仲曾討教王鍇經商的學問,王鍇以師門之密,不可外傳為由拒絕了他,不料卻引來陳有仲輕鄙視,以為王鍇隻會吹牛。王鍇找了一片竹子,解下腰間短刀,削成兩把並在一起扇柄模樣的物事,又在中間穿了一個短棍,之後用手一搓,這個小玩意就在眾人驚呆了的目光中飛起一丈來高,隨後又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王鍇要來發燭,把這小玩意點燃在風中,這才有了後來贈送衣帽筆墨一事。
南京雖大,卻容不下王鍇安身。沒有可信的人,再有多好的想法,也隻能是為他人做嫁衣。這些事,王鍇在後世經曆太多了。
客船離了南京,隻用一日半,就到達了運河與長江交彙處,一行人在這裏換了一艘小一些的船,進入了運河。和後世在火車上遠遠看到淤塞得和水渠差不多的運河不同,這時代的運河,水麵寬闊,少有淤積,加上周圍河流綜橫交錯,水網密布,但見船來舟往,絡繹不絕,真正是南北交通要道。四***,正是草長鶯飛的時節,放眼望去,良田阡陌,無際無邊。
“果然江南好風景!”王鍇每日坐在船頭,隻管看兩岸風景。陳筱怡每每和王鍇講話,更是多次提到能飛的小東西,王鍇隻推說那是師父留下的法門,不能多用,便不再多說。
陳筱怡多次懇求,王鍇隻得答應她以後有機會給她重新做一個。想到陳有仲極力推崇陳筱怡的兄長,說對方從小就才名動鄉裏,交遊布四方。王鍇反客為主,開始旁敲側擊,打聽起陳筱怡的兄長來。
畢竟小孩天性,見到有人問起自己最崇敬的兄長,陳筱怡就像嘴巴上了彈簧一樣,根本停不下來。王鍇這才知道,原來她父親姓陳諱所聞,中過進士,還做過刑部、工部侍郎。她兄長姓陳名子龍,字臥子,又字懋中,文學出眾,十六歲中了秀才,二十二歲中舉人,詩詞文章很是了得。
陳子龍,這名字似乎在那裏聽過。得益於天朝的曆史教育,中學完中國曆史的時候,王鍇關於明朝的映象,隻有朱元璋建立明朝,永樂皇帝派鄭和七下西洋,編撰永樂大典,戚繼光抗倭,李自成起義,鄭成功收複台灣寥寥幾件事而已。至於其他關於明朝的知識,到有大半是從穿越小說中得來的。這些小說中,似乎有一本提到過陳子龍此人,但網絡小說往往看過就忘,王鍇實在想不起來。
到了蘇州之後,一行人棄船登岸,在蘇州城內住了一夜,王鍇原想看看蘇杭風景,但上岸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隻得作罷。
第二天一早,換成了另一艘船,這船並沒有船艙,代之與船頭船尾各一個蓬。一問,居然就是魯迅先生筆下的烏篷船,烏篷船離開了蘇州城,向東進入河道。王鍇仍是坐在船頭看風景。
和後世混合了各種工業汙染的空氣相比,這時候的江南水鄉,雖然也受到了小冰河氣候的影響,但空氣中仍然充滿潮濕的泥土味道。河道兩旁,叢生各色蘆葦,微風吹過水麵,蘆葦映著水光天色,搖曳生姿。
船從河中走過,偶爾從蘆葦叢中“撲棱棱”的飛起幾隻鸛鳥,伸長了脖子,在天空中轉上一圈,又落在另一處蘆葦中。王鍇深深的理解了古人說的“南船北馬”,隻見目光所到之處,盡是縱橫交錯的河流水網,映著粼粼的波光。有時候明明眼前已經看不到河了,但船轉了兩轉,就又駛進了一條新的河道中。
和一路碰到的小船相比,其實王鍇乘坐的這艘烏篷船,算得上大船了,但這船雖然看起來大,在河裏仍然像一條靈巧的小魚一般,個別很窄的河道,王鍇怎麼看也不像能走過去的樣子,但船夫並沒有停,用力一撐長篙。船便貼著河道兩旁的蘆葦叢穿過,王鍇甚至可以伸手抓到伸到船上的蘆葦。
偶爾大一些的河道,旁邊便出現幾段條石河岸,河岸上麵便是一些粉牆黛瓦民居,偶有幾個婦女,後麵跟著嬉鬧的孩童,拿了衣服在河岸邊漿洗。在王鍇的後世的映象中,新聞裏南方不是大旱,就是大撈,或者是旱澇急轉。果然王鍇在民居外牆上麵,看到了這個時代洪水肆虐留下的痕跡——一些灰色的水泡過之後的印痕。
也許是這地方的人已經習慣了行船的緣故,王鍇一路上並沒有看到多少橋。這樣的地方,行船竟然打不過騎馬的,倒真是一件諷刺的事情,王鍇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