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蘇大人教女兒習字,小丫頭淘氣,趁著當爹的不注意,拿筆在他臉上畫了一道胡須,蘇大人趁她笑得得意時,一把抱過她,臉頰蹭著她的,父女來了個‘有難同當’。
凡此種種,數不勝數,一個嬌俏調皮的小丫頭形象便一筆一畫地在他腦子裏勾勒出來了。也正因為此,隨著年紀漸長,他卻至今未曾改變過‘江閩總督府那隻小狐狸是他的’這個自八歲便生起的念頭。
盡管有時他也會覺得年幼時的念頭著實無聊幼稚,也曾想過讓江閩那邊再不要送密函過來了,可每一回接到密函時,卻總忍不住打開細看,然後便是連續幾日的好心情。
那隻小狐狸總有辦法讓他的心情愉悅起來。
這麼一個有趣的,又能讓自己開懷的小丫頭,不將她收歸麾下好像太可惜了些。罷了罷了,誰讓她長著一雙烏溜溜,一轉動起來便如狐狸般狡黠的大眼睛,讓年幼失去愛寵的他一眼便瞧中了呢?
心安理得地給自己做好建設,他自然而然地便將對方劃入自己的地盤。
趙弘佑是在十三歲這年再度抵達江閩的,這一年鎮國公世子喬崢要跟著他的授業恩師往江閩尋訪故友,他想了想,當即求到趙瀚霆跟前,希望能跟著小舅舅一同到外頭遊曆一番。
趙瀚霆意味深長地盯著他,直盯得他渾身不自在,最後總算是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隻也提出了條件:“你要跟著你小舅舅去,倒也不是不可,隻一條,回來後你便要接手政事,也好真真正正為父分憂。”
趙弘佑不敢相信地瞪他,大聲分辨道:“父皇,我才十三歲,十三歲!”
趙瀚霆揮揮手,不以為然地道:“啊,已經十三歲了?再過幾年可以娶小媳婦,順帶著讓父皇抱上孫兒了。”
十三歲的少年臉皮子還不夠厚,被他這番直白的話說得臉頰泛紅,再不敢多留,胡亂地應下後一溜煙便跑開了。
趙瀚霆捊須微笑。
十三歲了,再過幾年便可以接下他肩上擔子了呢!
隨著時間一日一日流逝,離上一世他們夫妻死別之日隻差一年,這些年他對妻子的身子情況絕不敢有半分鬆懈,雖然喬英淇的身子目前仍是十分康健,隻除了偶爾患患小風寒。
可哪怕隻是小小的風寒,他也如臨大敵,每回她一得病,他便食不知味,睡不安穩,連政事都無心處理。喬英淇屢勸不得法,隻能更加倍地注意身子,再不敢輕易讓自己病倒。
上一世,她是死於舊疾複發,那也是在戰場廝殺的那幾年所受的傷,堆積體內,加之長年累月鬱結於心,以致年紀輕輕便去了。
可今生她卻保養得極好,心境平和,十幾年來一直保持著愉悅的心情,最大的煩心事也不過是兒子又調皮闖禍了。
想到妻子,趙瀚霆再坐不下去,隨意灌了碗茶後,一拂袍角,大步流星地出了殿門,徑自往鳳坤宮而去。
正哄著小兒子歇晌的喬英淇見他回來,正要吩咐他莫要出聲,已經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弘岷一個激零,瞬間便坐了起來,朝他伸出藉節般的小手,軟軟糯糯道:“父皇,抱抱。”
趙瀚霆笑著上前抱過胖小子,在他的小臉上親了親:“岷兒乖乖地闔上眼睛,父皇在此陪著你。”
“好。”
看著他熟練地哄兒子入睡,喬英淇唇邊泛著淺淺的笑意,這些哄小孩的尋常小事,這麼多年來下來,他已經十分嫻熟了,畢竟,如今的他已是三個孩子的父親。
直到將兒子哄睡了過去,趙瀚霆將他抱到隔間小床上躺好,這才回到妻子身邊坐下,摟著她的腰肢,下頜擱在她的肩窩處道:“佑兒打算過幾日便跟著崢兒及寧先生下一趟江閩,我已經準了。”
喬英淇微怔,不知怎的想起當年在江閩那一幕,笑意漸深:“這幾年佑兒可還一直關注著小阿寶?”
“一直關注著呢,隻可惜兩人年紀差得遠了些,否則能將蘇銘韜的心中寶掌上珠搶過來當兒媳婦,嘖嘖,想想都是平生一大樂事。”趙瀚霆朗聲一笑。
蘇家大小姐,小名寶珠,聽聽,寶珠寶珠,人家取小名都取個賤名,他蘇銘韜倒好,說什麼女兒是他心中寶掌上珠,硬是正兒八經地取了‘寶珠’,還不是大名,而是小名!
喬英淇掩嘴輕笑,嬌嗔地橫了他一眼:“當年慫恿著兒子搶人家女兒,如今還不死心?”
趙瀚霆搖頭晃腦:“那小丫頭可人疼得很,拐回來當個兒媳婦挺好的,佑兒雖年長了些,可昱兒倒與她相差無已,還是有得一想。”
“怕隻怕人家蘇大人未必瞧得上你兒子。”喬英淇潑他冷水。
“我趙瀚霆的兒子,放眼世間又有哪個及得上?蘇銘韜隻要不是傻子,都不會拒絕這樣一門大好的親事!”
喬英淇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