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如何感知將要失去的東西,又將會怎樣挽留?
高夏拂去鏡子上的水珠,對著自己俊秀的麵容不禁傻笑起來。他在取笑自己竟會幼稚地將臉湊過去,腦海裏浮現出藝琳嬌羞的神態更是令他感到頸部有些瘙癢,一種熟悉誘人的味道似乎又圍繞在他的身旁。高夏從浴室走出坐在床邊拿起手機,在通話記錄裏翻找著。他不停地在上下鍵之間切換,生怕漏看了一行。“原來已經那麼久沒有聯係!”高夏望著發出藍光的手機屏心生感歎。通話記錄裏已經翻找不出藝琳的名字,他隻好回電話簿中重新翻找。按下通話鍵時他又猶豫不決,時鍾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四十。高夏拿著手機在床邊來回踱步,一麵想著,一麵又擔心打擾。高夏清了清嗓子,輕輕地說,就像在對蒲公英說話一樣,氣息很弱。
“Hi~”
Hi!”
……
高夏一時間緊張興奮地不知該如何繼續,就像藝琳的手靠近他的臉頰時一樣,怦然心跳加速。
“你到家了嗎?”電話那頭先傳來了藝琳的聲音。
“嗯”
“你睡了嗎?”高夏靦腆地問,他慶幸這是通話而不是麵對麵的。
“嗯,剛睡下……”
聲音突然中斷,高夏以為斷線又輕輕地“喂”了一聲。
“問在!”
……
兩人又沉默了。這種尷尬帶著些甜蜜,他們似乎都很享受這一刻的寧靜。五三分鍾後,還是高夏不舍地先結束了通話。他們相約第二天見麵。
他們相約在一家露天的咖啡廳見麵,相向而坐。高夏依舊留著和高中時代一樣的短發,微笑時仍舊稚氣未脫。可是他對麵的藝琳已劉海不在,少女的甜美中也迸發出一種知性的自信。高夏麵對這樣的藝琳心依舊是撲通撲通地加速跳著,他口幹舌燥地不停喝著咖啡。他給自己挑了一個很好的理由,他要升級那口殘破不堪的中文——擺脫隻能說單詞,還是一口粵式美腔的境地。在某種程度上,中文不隻是一種語言還是一個標誌、標記。藝琳不可能拒絕。他們在最短的時間裏產生了一種默契,不約而同地就開始了中文的課程。高夏自信地說出那口粵式美腔的“你吃飯了嗎”,嘴角掛著笑意,眼裏的花也在微笑。藝琳並不驚訝,卻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豎起兩個大拇指作為表揚。她逗趣地用上海話回了一句“我沒有吃”。高夏一臉茫然,示意她再說一遍。藝琳便用兒時的平翹舌標準地說了一遍。高夏搖了搖手,急忙解釋自己的需求。藝琳不好意思地用上海話又說了一次,語速很慢。高夏帶著極大的興趣,嘴型略誇張,表情卻十分認真和投入地跟著藝琳學。上海話沒有粵語那般圓潤,卻有著自身獨特樂律,特別是藝琳說話時隱隱散發出的一種韻味。那是上海話給她增添的一種風韻。高夏至此在每學一句中文時都要求藝琳再用上海方言重複一次。
那家露天咖啡廳成了他們的教室,而那張小圓桌就成了他們的課桌。陽光燦爛時,他們的畫麵就像一部電影;偶來陣雨嘀嗒時,卻又像是一本書。高夏心中那刻深埋已久的種子似乎煥發生機,在土壤裏蠢蠢欲動。“洛杉磯你還有哪些地方沒去玩過?”高夏從認真的學習中突然抽離出來。
藝琳思考了一會說:“迪士尼”對於這個兒時的夢想她一直都沒能實現,以至於高夏一問起時,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迪士尼。“我還沒去過迪斯尼。”藝琳語氣變得有點渴望。
“我盡‘地主之誼‘,去迪士尼!”高夏用蹩腳的中文發出邀請。四字成語大概是每一位學中文的人最喜歡,最頻繁使用的詞,不論對錯。而高夏使用的還算正確,隻是那個地主之誼的地主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他不過是早藝琳一年來到洛杉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