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從講故事開始(1 / 3)

廣城,五月的天空湛藍如洗。天空下翩躚的燕子,斂翅成箭,射入一座小院。

小院整潔幹淨,東種菜蔬,右植花卉,北麵是一幢二層小樓,南麵是一架已然開芽吐綠的葡萄樹。葡萄樹下,石桌石凳,纖塵不染,光可鑒人。一條皮毛黑亮的中華犬在石桌旁靜臥。

驀地,黑犬警覺抬頭,看向敞開的院門。腳步聲響,一人旋風闖入。黑犬重新躺好,伸個懶腰,打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來人徑入葡萄架下,大刺刺落坐,拍桌而呼:“丫頭,來來來,聽包大人給你講故事!”

包大人姓包,本名自強,頭大、臉方、唇厚、膚黑,外加聲音宏亮,與北宋名臣包拯有七分神似。就有一條,包自強眼睛太小,全開一條縫,笑時不見仁,平白折損包公許多威名。折損不折損,真正的包公或許會計較,包自強可沒這個自覺,開口閉口動輒以包大人或包爺自居。

其時,包自強十三,已讀初中,其口中的丫頭才五歲,還沒上小學。包自強身高體闊,膀大腰圓,再加上老成的相貌,與瓷娃娃一般的丫頭站一起,這一聲“大人”倒也沒多少違和感。

丫頭卻不是丫頭,是地地道道的男兒身。隻因生得粉嘟嘟、嫩乎乎,一如精致小蘿莉,被包大人冠以丫頭相稱。

“我不是丫頭,我叫甄男!是真男人!”甄男屁顛顛從屋內跑出,一路強烈抗議。

“好好,不是丫頭,是真男,包大人都聽丫頭的。”包自強婉轉但不失固執,先否定再肯定,“丫頭,想不想聽?想聽的話乖乖坐下別說話。”

甄男趕緊坐好,雙手托腮,兩眼明亮若星辰,盯在包爺臉上,一眨不眨。

“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

“我不聽,我不聽!”甄男捂住耳朵,“都聽了N遍了!”

“噗!”黑狗噴了個很奇怪的響鼻,前爪抱頭,捂住狗耳。每次聽到甄男說出“我不聽”三字,黑狗都會默契地先嗤之以鼻,再雙爪捂耳,有點唱雙簧的意思。

“一個長毛畜牲,你懂什麼?”包大人低頭斥黑狗,抬頭舉右手,“丫頭,來,先波一個,包爺給換一個。”

“啪!”包爺說的波,不是親吻,是擊掌。

二人擊掌畢,包爺重打鑼鼓另開張。黑狗也放下狗爪,支楞起耳朵。

“很久以前,在一座遙遠的森林裏,住著一位父母雙亡的白雪公主,她的繼母是一個狠毒的女巫……”

“我不聽,換一個!”包爺戲鑼剛響,幕布半開,就被甄男無情打斷。

比甄男更無情的是那隻黑狗,留下個響鼻,然後溜溜達達走了,不知跑哪躲清靜去了。

“好吧,先波一個,包爺再換!”丫頭麵前,包爺盡顯長者風範,不急不惱,耐心得很。

“啪!”聲音勢弱了些。

“從前,有一個戴紅帽的小女孩……”

“喂!丫頭,怎麼走了?”

剛聽個頭,甄男起身便走,小身子一聳一聳的,頗有點義無反顧的味道,完全不理包大人的問話。

“小丫頭,過耳不忘啊,這可愁死你包爺爺我了。”包自強抓耳撓腮,愁從中來。

包自強說的不錯,無論長短,故事隻聽一遍,甄男就可完全複述下來,也因此拒絕再聽第二遍。

甄男父母的事業剛剛起步,整天忙得腳不沾地,養母要照顧一大家子的飲食起居,沒工夫給甄男講故事。甄男幼小遭人拐賣,五歲歸家,街坊都還陌生,玩伴也少,幸好有包自強這個鄰居,初見甄男,就喜歡到寵溺的程度,每天搜腸刮肚給甄男講故事。堪堪堅持了半年,不僅肚子裏的存貨賣完了,就連從網上、書上搜羅來的那些兒童故事也已告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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