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男眼底潮濕,掩飾著站起身:“媽,我吃飽了,今天太累了,想早點睡覺。生日那事,明天再說吧。”
謝芳皺眉看著兒子的背影,內心滿是苦澀。甄男走到飯廳門口,突聽一陣狂野的狗吠聲,停下腳步,轉身道:“媽媽,你的電擊棒呢?”
謝芳心裏湧過一股暖流,從褲絆上摘下電擊棒,拿在手上舉了舉:“放心吧,媽小心著呢。”
“媽你放心,等我過了十八歲生日,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條惡畜處理了。”
甄男口中的惡畜,是條藏獒,小驢一般,很凶猛,據說曾吃過人。這條藏獒,還是甄男父母出事後,叔叔甄懇花大價錢買下來,養在甄家別墅看家護院的。
但甄男很不喜歡這條狗,它太凶了,一雙銅鈴般的圓眼,血紅血紅的,每次見到甄男,都張牙舞爪,狂吠欲撲,分外駭人。也因此,這條藏獒一直都被關在鐵籠裏,還拴上了鏈子。甄男覺得,藏獒就是懸在自己頭上的達摩克利斯劍,因此一直小心翼翼。盡管如此,這把劍還是掉了下來。
一天傍晚,可能是傭人在打掃完狗舍後忘了關籠門,在甄男放晚自習回家時,藏獒突然掙脫了鐵鏈,悶聲撲了上來。若不是甄男時時提防著這條惡犬,若不是甄男對迫近的危險有超強的預感,若不是甄男手腳靈活,又練過點功夫,很可能就被它當點心吃了。出事之後,甄男要求叔叔將藏獒牽走,甄懇舍不得幾十萬的買狗錢,一直在聯係買主,因此拖宕至今。甄男無奈,隻得給媽媽和家裏的傭人們每人都配了根電擊棒,專防這條惡犬。
甄男回到臥室,門也沒關,燈也沒開,直接撲到床上,和衣而臥。
甄男很累,不是身累,是心疲,意識到正被人謀殺,任誰都會壓力山大,可是他無法尋求幫助。親生父母撒手人圜,養母羸弱。叔叔甄懇?甄男失而複歸,叔侄之間感情不深,甄男本能地不願靠他。警方?無憑無據的,人家不會信。就比如今天這樁車禍,那個叫範小偉的打死不承認是故意而為,警察也不可能僅憑推理斷案。
烏雲蓋天,雨緊一陣慢一陣,一直就沒停過,天際隱有雷聲,輾轉反側許久的甄男終於睡著了,他又一次夢到了媽媽。
“媽媽,媽媽。”甄男夢中呢喃。
“想媽媽了?想就去找她啊!”男聲,滄桑、遼遠、空曠,很突兀也很陌生,不屬於甄男相熟中的任何人。
甄男驚醒,枕上一片濡濕。唉,又做夢了!甄男翻了個身,臉埋在枕上嗚嗚哭了起來。
“男人肩寬背厚,為的什麼?為了承載!為了擔當!為了保護!所以你要記住,有苦有淚隻能咽到肚裏,若不然讓那些需要你關愛的人看到,你讓他們怎麼辦?”
這段話,是甄男小時候哭泣的時候父親甄誠講給他聽的。自那以後,甄男很少在人前流淚。
“天天,又做噩夢了?”房門半開,聲音傳進來,是養母謝芳的。
“媽,我沒事,你早點睡吧!”甄男努力克製聲音中的悲傷情緒。這段時間以來,媽媽很替自己擔憂,他不能再增加老人家的壓力了。
“唉!”謝芳喟歎一聲,替甄男掩上門,走了。
“想媽媽了?想就去找她啊!”聲音再度響起,相當高,甄男甚至懷疑還沒走遠的媽媽會聽到,但謝芳似乎一無所覺,輕手輕腳的遠去了。
枕上的濡濕貼在臉上,冰涼冰涼的;牆上的電子鍾滴噠作響;地燈柔和的光韻營造出溫馨;窗外雨聲淅瀝。
現實就抓在手上,剛才以為是做夢,但分明不是!甄男大驚,蹭的翻身坐起,瞪著黑暗的虛空:“誰!你是誰?”
“我是大帝的分魂,你可以叫我帝魂。”語速平緩,無嗔無喜,自有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裝神弄鬼,出來!”大帝?分魂?這都是玄幻故事中的東西,甄男信奉唯物主義,不相信這些,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躲在暗處裝神弄鬼。
“賜你一雙慧眼!”帝魂淡然道,“內視腦中,我就在這裏。”
地燈淡淡的光暈中,甄男眼前突然陷入一團漆黑之中。然後好像是換了個角度,出現了一束光線。光線逐漸後退,內移,景象次弟而開,然後他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