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回宮,群臣散去,移地建的回紇使臣團也進城返回驛館。不過,上午出去的時候,回紇人耀武揚威高頭大馬頤指氣使,回返時卻垂頭喪氣、臉色暗淡,一個個都顯得憂心忡忡。
移地建臉色陰沉地回了自己的臥房,閉門不出。但不多時,房門就被輕輕推開,移地建剛要發怒,眼簾中卻映入了一個白袍身影,滿腹的火氣就瞬間化為無形,歎了口氣道:“光明使,不是本王子不辦事,而實在是今日之事……”
女光明使盈盈走來,她的身材籠罩在寬大的白袍中看不清楚,而麵蒙白紗更是看不清神色變化,她毫不客氣,趺坐在移地建的對麵,聲音依舊清脆慵懶:“二王子,你不用說了,今日之事,本使看得一清二楚。不是你不賣力,而是那孔晟太勇猛。”
移地建神色尷尬,低低道:“唐朝人竟然隱藏著這種驚人武器,所謂火炮威力撼天動地,讓人心寒膽戰生出不可與之為敵的念頭……不瞞光明使,我這心裏著實涼了半截。還有那孔晟,勇猛過人,斬殺我回紇第一勇士麻皮,可恨這等勇士竟然生在唐朝,真是氣煞本王子了!”
女光明使依舊嬌笑著,旋即道:“二王子,本使之前就曾經再三提醒過你,千萬莫要過於輕視唐朝,中原帝國曆經千餘年繁衍持續,雖然改朝換代時有發生,但國家的根基卻是牢固的。而唐朝地大物博,幅員遼闊,能人異士層出不窮,其實不是你們回紇小國所能比的。”
“這孔晟,之前本使略有耳聞,本來長安上下都在傳聞他的死訊,據說死於天災之中身落萬丈陷坑,結果今日卻安然無恙,這足以說明,此人深不可測,不可用常理來揣度。而此人又能文能武,文韜武略精於雜學,肯定是具有天命之人。此人落在唐朝,唐朝皇帝必然奉之為肱骨之臣,恐怕日後就是你們回紇人的克星。”
“因此,本使奉勸二王子還是熄了侵略唐朝的念想吧,早些返回回紇,謀奪你的可汗之位才是真的。本使過去的承諾依然算數,隻要你答應聖教的東西能一一做到,聖教上下會替你鏟除障礙,直至你登上汗位。至於大唐,回紇暫時不宜輕犯。”
女光明使凜然的目光投過麵紗投射過來。對於明教來說,回紇犯唐不是什麼好事,不利於明教在中原的傳播。而在明教眼中,無所謂大唐還是回紇,隻要信奉明尊,都是明教教徒。
移地建歎息連聲:“目前看也隻能如此了,大唐隱藏諸多神秘莫測的力量,不宜輕犯。本王子還是要以爭奪汗位為第一要務,至於大唐,日後再說!”
移地建眸光中閃爍著陰狠的光彩。
他是一個野心深重的人,要說因為一門火炮的出現和孔晟一個人的存在,要讓他徹底打消了覬覦中原的心思,那也不太現實。隻是移地建也明白,現在不是侵犯唐朝的最佳時機了,但隻要他登上汗位,大可以從容謀劃籌備,一旦時機成熟,就立即發動一場侵略唐朝擄掠中原山河的戰爭。
“光明使,本王子說到做到,明日一早就進宮去向大唐皇帝提出,在長安城為你們聖教建立一座光明寺。”移地建神色陰沉,沉聲道。
女光明使目光深邃地望著移地建,笑而不語,旋即搖頭道:“罷了,不需要你出頭了,一會,本使會親自去會一會那孔晟,若是那孔晟支持聖教,一切都不在話下。至於……本使分身無術,除掉葉護的事兒,就隻能讓二王子自己去做了。”
光明使心裏暗暗冷笑,心說你這廝都懷了連夜逃走的心思,還謊言欺瞞搪塞本使嗎?
移地建神色一變:“光明使,這可是你們答應本王子的事,豈能出爾反爾?”
不到萬不得已,移地建不想親自動手骨肉相殘。而由明教的人動手,是最恰當不過了。
光明使咯咯嬌笑起來,聲音卻是冷漠無比:“我們聖教中人從來說到做到,言出法隨,不會打半句誑語。倒是二王子,說一套做一套,你答應聖教的事兒一件都沒有做,還反過來指責本使嗎?”
“當然,聖教既然說過要支持你奪去汗位,就一定會做到。這請你放心。”說完,光明使霍然起身,轉身向房門口走去。
也就是移地建眨了眨眼的功夫,白袍人影就消失不見,來無影去無蹤,無聲無息,仿佛並不存在一般。
移地建狠狠地攥緊了拳頭,神色變幻良久,才冷哼一聲,也起身向外走去。他已經下了決心,要連夜逃離長安城返回靈武,務必要趕在葉護返回之前,或者未雨綢繆做好準備,或者找機會直接在路途之中幹掉葉護,取而代之。
既然明教的人不肯配合,那麼,他就自己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