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穎畢竟是當朝重臣,又是太子的嶽父,雖然孔晟與東宮不睦,但在表麵上,卻不得不維持基本的禮儀和風度,既然獨孤穎親自登門,他也隻能迎出中廳,以示對朝中大臣的尊重。
在朝中,戶部尚書是一個了不得的職位。
獨孤穎掌握大唐經濟命脈,值司錢糧後勤輜重諸事,算是東宮太子-黨-一脈中的實權派。而皇帝既然還是肯讓獨孤穎掌握戶部,尤其是在對太子一係有所猜忌的基礎上,隻能說明獨孤氏必有過人之處。至少在大唐朝廷財政營運方麵,朝中暫時無人能及。
孔晟與獨孤穎平時並無來往,隻有幾麵之緣,隻在朝堂上相會碰麵的準陌生人。
孔晟緩緩向前走了幾步,作為郡王,他這樣迎出中廳,已經算是不失禮了,畢竟獨孤穎品階在他之下。
獨孤穎麵如冠玉頜下一縷黑須,身材修長,腰板挺直,氣質優雅、風度翩翩,屬於大唐文臣中比較有鳳儀的類型。此人見了孔晟出迎,滿臉堆笑拱手道:“下官獨孤穎拜見郡王!”
孔晟笑了笑,微微點頭還禮道:“獨孤大人可算是稀客,堂堂戶部尚書,大唐朝廷的財神爺,光臨寒舍,實在是讓孔某蓬蓽生輝啊。”
獨孤穎汗顏:“郡王這話讓獨孤如何敢當?”
孔晟笑了笑,也不準備讓獨孤穎進廳待茶,徑自直截了當地站在院中淡淡道:“不知獨孤大人來我這裏,究竟有何指教?”
獨孤穎眼眸中掠過一絲複雜的光澤,他拱手深施一禮:“郡王,自打太子殿下驪山行在之後,小女便回下官府上居住,日日閉門思過,從不拋頭露麵。”
孔晟哦了一聲,無動於衷。他心道你家女兒是太子的老婆,太子被皇帝幽禁在驪山,她躲到娘家去閉門思過,也不失為明智——但這與我何幹?愛咋咋的,孔某人不管這等閑事!
“這一番太子被陛下責罰,小女也甚為警思,日日常思己過,又時時禮佛為太子和陛下祈福。”獨孤穎娓娓道來,聲音不疾不徐,如同春風拂麵。此人很有氣質和風度,雖然站在不同陣營和持有不同的政治立場,但還是讓孔晟暗暗讚賞。
孔晟默然不語,靜靜等候獨孤穎的下文。他不相信,獨孤氏冒昧登門就是為了跟他說這一番沒有營養的廢話。
“郡王乃是天降奇才,為我大唐累立功勳。兼之文武雙全,文可安邦,武能定國,包括下官在內,朝中大多數人其實是欽佩不已的……而對於郡王的文采橫溢,小女私下裏仰慕之極,若不是身份所限,早就有心出宮拜郡王為師,學習詩詞歌賦。”獨孤穎微微笑著:“這些時日小女靜以修身,以吟詩作畫為娛,遇到些許難題,就拜托下官冒昧登門,想要向郡王請教一二,不知郡王可不吝賜教否?”
孔晟淡淡一笑:“孔某才疏學淺,哪裏敢為太子妃之師。孔某素聞孤獨大人乃是天寶年間的狀元及第,文壇領袖,才名動天下,太子妃放著獨孤大人這等名師不從,本末倒置,讓孔某奇怪得緊。”
“況且,孔某與太子妃乃至獨孤大人平日素無往來,大人突兀登門——不如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獨孤大人,孔某事務纏身,沒有太多時間消耗,太子妃究竟有何指教,還請直說吧。”
孔晟不想再說沒用的廢話,直接捅破了那層本不必存在的窗戶紙。
獨孤穎的臉色微微有些尷尬和複雜,他嘴角一抽,猶豫片刻後,才輕輕道:“既然郡王如此直爽,那麼下官也就直言不諱了。郡王與太子之間本無嫌隙,卻因為諸多誤會而導致水火不容,郡王是我大唐肱骨棟梁之臣,而太子則是國之儲君,過去種種皆已過去,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如化解嫌隙,從今往後勠力同心,共扶我大唐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