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將人影映成一個圓點踩在腳下的時候,也到了一天中日頭毒辣的開端時刻。
這樣的大熱天,但凡有條件的,必然要搬上好些冰塊清涼一夏,舒舒服服的翹著二郎腿打個盹兒什麼的。
然而,在這樣一個適合睡懶覺的時候,綏國公府的傅大公子,卻沒辦法做一個安靜午睡的美男子——
“宣哥!宣哥!救命!救命!”李元然撲通一聲跪倒在搖椅上隻穿了身白色冰蠶絲綢中衣的少年懷裏,一張白嫩的臉可憐巴巴蹭著救星的大腿:“宣哥你一定要救我!”
天氣太熱了,熱的傅承宣一張俊俏的要飛起來的臉蛋都蔫成了隔夜餃子皮。
傅承宣扯掉自己臉上的冰鎮巾,抽搐著嘴角看著麵前抱住自己大腿的白淨少年,忍不住哀嚎一聲,生不如死道:“離我遠一點!熱——啊——”抬腿就把他踢開!
李元然哭的跟死了爹娘似的,他抖著手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包起來的帕子,咬唇開始賣慘,中心意思隻有一個——不是說好做彼此的黑鍋嗎!?我現在這個鍋老黑老黑了!快來幫我洗刷!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哭給你看,嚶嚶嬰!
傅承宣怕熱,他一熱就會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會脾氣大,脾氣一大就會覺得更熱。
聽到不絕於耳的嚶嚶哭聲,他猛地坐起來,頂著一張大便臉:“有話說話!哭個屁哭!”
李元然一噎,吸吸鼻子開始手抖。他抖抖抖抖抖,愣是把托在手裏的一塊疊起來的帕子給抖開了。
傅承宣蹙眉一看,李元然手心躺著的,乃是一柄玉簪,哦,確切的來說,是斷玉簪。
傅承宣臉色一沉,直直的就躺了回去繼續挺屍。
“宣哥!”李元然頓時又包了滿眼的淚花花,紅唇齒白的小郎君咬起唇的樣子仿佛是被強盜侮辱了一樣……
連拖帶拽的把傅承宣拖起來,李元然拘了一把淚,抽抽搭搭的把前因後果給說了。
李元然這個事情,說簡單也簡單,無非就是他把他姐姐及笄之禮的簪子給撇了……
當然,後果說嚴重也嚴重。
他可能會被親姐徒手捏死……
李元然的姐姐李媛霸,出了名的魁梧剽悍,李元然從簪子斷掉的那一瞬間起,就產生了渾身劇痛的幻覺!
這李元然乃是傅將軍麾下一個副將之子,該副將深得傅將軍器重,傅承宣和李元然也算是一起玩到大,李元然沒少幫傅承宣背過黑鍋,傅承宣也沒少幫李元然擋過禍事。
所以,傅承宣是唯一能拯救他的人!如果傅承宣幫忙,姐姐就算知道了真相,下手的時候……一定會酌情溫柔噠!
傅承宣剛剛才被傅夫人整修了一頓,這時候心情糟的很。看到李元然哭的跟個小媳婦兒似的,握著冰鎮巾就往地上一甩:“多大個事兒!哭哭哭哭個屁!不就一破簪子麼!我去我娘那裏給你拿個十支八支,你姐愛戴幾根戴幾根!”
李元然哭的更絕望了:“可……這不是普通的簪子啊!”
他小心翼翼的把簪子托高一點,小心翼翼道:“宣哥你看,這可是珍寶軒的新品!聽說整個大梁城到現在也就這一把,你看這玉料,這款式!尤其是這裏的魚唇,多麼的飽滿……”神情不知不覺間自動切換為推銷模式。
傅承宣:“……”李媛霸不捏死你,我來!
半盞茶之後,傅承宣衣冠整齊,卻麵如炭黑的領著李元然殺到了大梁城最有名的珍寶軒,把簪子拍在了店裏:“掌櫃的!出來!”
皇城權貴多,惹不起。掌櫃誠懇的打著哆嗦出來接見,傅承宣捏著簪子往人家麵前一橫:“給我接起來!小爺一絲縫兒都不想瞧見!”
掌櫃的表情……一下子就裂了。
他搓著手為難道:“這個……公子……接是能接回去的……可是這個中間,我們要墊上一層金片,小的保證!一定不會影響佩戴,可是要完全看不出來……這就……”泫然欲泣,小人真的做不到啊啊!
李元然腿一軟,眼前浮現出了自家阿姐拿著洗衣棍兒笑著對他招手的場景……
傅承宣的名字,老板自然是聽過的,眼看著這位大公子的臉色沉下來了,老板目光一亮,亮出了希望的光芒:“不過話說話來,小店主營的是珍寶首飾,雖然也會修,可畢竟不是靠修這個吃飯的!這東西,小店隻此一樣,公子若是真的這麼看重這跟簪子,大可去大寶通錢莊邊上的那個珍工館!”
珍工館什麼鬼!?
傅承宣生的高大修長,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深沉睥睨此人:賣貨不保修,你該不會是想推卸責任吧!
掌櫃的驚怖欲絕:小的不敢!人家的技術是真的比我們棒噠!
最後,傅承宣帶著斷簪和李元然,大手一揮:“那就去珍工館!”
這個珍工館是個什麼地方,傅承宣是真的不知道。但是隻要一走進去,就不難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