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宣正眼打量起陸錦。他腰杆兒筆直,挑眉:“怎麼賭!?”
陸錦想了想:“若是它真的是一堆廢物,則是我浪費時間,我便幫你做轟天雷。可若是我證明它的確有價值——”
傅承宣忽然抬手做出一個製止的動作,打斷了陸錦的話。他神情嚴肅,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彎曲,對準了自己的雙眼,說的很是堅定:“本少爺便自挖雙眼!”
陸錦好笑的看著他,仿佛在看一隻活寶:“不早了,回房休息吧。”
傅承宣看著她的背影,卻說道:“誒,不用!本少爺現在要去把剩下的圖紙畫完!不畫完不睡覺!”作勢轉身要走,可在轉身之前,他又回頭衝陸錦眨眨眼,挑眉一笑:“不用等我,我畫完了自會回來休息!”
陸錦看著他興致勃勃衝向書房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
有時候,傅承宣仿佛一隻上足了發條的小馬達,隻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哪怕在旁人看來多匪夷所思多可笑多費精力,他都回去義無反顧的做。哪怕有時候的確是做錯了,他也從未就此潰敗不起,傅夫人常說,傅承宣這個臭小子,總是“勇於認錯,死不悔改”,僅憑著八個字,也能看出他固執起來有多讓人哭笑不得。
陸錦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直到聽到阿寶淒淒慘慘的聲音從書房那邊傳來,似乎是被傅承宣召喚了的時候,陸錦才轉身進了房間休息。
然而,陸錦看到傅承宣精神十足的背影,卻並沒有看見他轉身的那一瞬間,一張俊臉已經沉了下來。
阿寶被揍了一頓,這會兒完全不敢武逆傅承宣,乖乖的跑到書房來掌燈伺候。
“庫房有人打掃嗎?”傅承宣坐在椅子上,神情有些冷。
阿寶打了個嗬欠,因為這是傅承宣的院子,庫房也是放傅承宣自己的東西,所以阿寶有鑰匙,更清楚打掃周期,他看傅承宣臉色不對,飛快點頭道:“有有有!基本上是兩天天一小掃,半月一大掃的!”
絕對幹淨無塵!良心作業啊!
傅承宣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起身打開書房的窗戶翻了出去,在阿寶呆愣的神情中冷冷道:“鎖上門,誰來了都不許開!就說我在作畫!直到我回來!”
阿寶:發生什麼事了……
傅承宣帶著一盞燈去了庫房。
和阿寶說的一樣,且庫房昨日才剛剛打掃過,根本沒有灰塵。
傅承宣走到陸錦剛才站的那個箱子邊上,將木箱子打開。
沉沉的一聲響,蓋子張開到一個弧度,卡住了位置。箱子裏麵放著的全都是卷軸。大小一樣,都是係著的。
傅承宣看了一會兒,忽然把麵上的一層全都扒拉開,果然就在下麵的卷軸中看到一個似乎匆忙的沒能卷好係好的卷軸。
傅承宣皺了皺眉頭,將它拿了出來,對著微弱的燭光展開。
這幅畫,是一副畫工登峰造極的山水畫。山脈連綿,山嵐繚繞。雲霧之間,宛如仙境。
可是真正吸引到傅承宣的,是畫的左上方題的一首詩。而這首詩奇怪之處在於,前麵兩句和後麵兩句的字跡,全然不同。
前麵兩句是:終日看山不厭山,買山終待老山間。
字跡秀麗端莊,隱隱約約能從這簪花字體中窺伺到下筆之人必然是一個博學多才的女子。
後麵兩句是:山花落盡山常在,山水空流山自閑。
筆跡剛勁有力,隻從那題詩時兩行詩句的占位,便能感覺到這個下筆之人有一種擅長掌控全局的氣勢在裏麵。
一首詩的兩種字跡,剛柔並濟。
傅承宣輕輕摩挲一番,驚訝的發現這幅畫已經有些年頭。可惜現在光線不好,他也沒有別的法子,否則倒是能好好研究一番。
傅承宣抱著這幅畫,陷入深思。
陸錦這個人有強迫症,這裏麵的卷軸都卷的好好的,她什麼事情又喜歡親力親為。沒道理會獨獨有這麼一卷沒卷好的畫摻在裏麵。
最有可能的,是她方才看的就是這幅畫!看著看著看哭了,也是因為這幅畫!
若不是因為這幅畫有些年頭了,他幾乎要腦補這個筆跡極有可能是一個男子的題詩之人是不是和她有什麼關係。但是別說畫老,就是那女子的筆跡,也和陸錦的不一樣。
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