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暖,昆侖山下也有了春意,沿著山腳緩緩東行,雖凍土橫布,人跡罕至,但不似冬天那般清冷了。
“再往前便是武威郡,找個店住下吧,我可得好好睡一覺。”老頭打了個哈欠,他腳下步子仍快,卻有些東倒西歪了。
“師父!照這個速度什麼時候才能到我家啊。”隨行的少女抱怨道,眉頭微蹙。
老頭鼻中哼了一聲,大手一擺,道:“到底是誰拖累誰?若不是你這小丫頭腳程慢,老子早就到了。許涼宇那小子布下天羅地網抓你爹,他找不到你就能找到了?看把你能的!”
少女被嗆得說不出話,翻了個白眼,到前麵驛館打聽去了。
“誒,聽說許府這次動靜鬧大了,到處捉拿東方海,還幾度跑去李府要帶走少夫人呢。”剛進驛館,便聽到有人喝著酒在議論。
“李夫人?”一人不解。
“就是嫁到李家的東方府大小姐,唉,原先看著李家和東方家關係不錯,又結為親家,可前番他家二公子竟死在東方海手裏,這可糟透了。依我說,他們早嫌棄少夫人了,不讓許府帶走隻是為了自己麵子好看。”那人說到興處,又喝了一口酒。
“那東方海這麼神通廣大?許府這般興師動眾還抓不到他?”
“切,許府的人會搜,東方府的人就不會護嗎?許府在明,他在暗,他還是勝了一籌。”那人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接下來的話便聽不見了。
老頭進來後隻叫上了一斤好酒,便咕嘟咕嘟地喝,眼睛都沒朝那熱鬧處瞥一瞥,少女則越聽越不安,幾度要站起來朝那桌走去,卻被老頭死死摁住。直到那人朝身邊人耳語,少女努力聽聽不見時,真是急了。
“師父,他最後說什麼了?”
師父將那酒喝了個底朝天,叫小二來再上一壇,渾不理睬那少女。
“師父,你明知我……怎麼這當兒還逗我玩呢?”少女真生氣了,撅著嘴漲紅了臉,卻拿她師父沒辦法。
老頭拎著包袱上樓,一把將女孩推進她房間再不理睬,自己趕忙跑去別屋呼呼大睡了。
醒來已經過了晚飯時間,老頭推開窗散散房間裏的酒氣,然後去敲隔壁的門。
好半天竟沒人答應,老頭心裏一驚:該不會她悄悄溜了吧,隻好動手去推房門,誰知女孩外衣也沒脫,躺倒在床睡得正香呢。
見此情景,老頭得意一笑,轉身下樓吩咐小二送幾個菜到樓上。
“醒了?我真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呢!”老頭得意洋洋地望著她,手裏捏著個饅頭。
“師父你故意的吧!”少女白了一眼,下床梳頭,鼻間縈繞的飯菜香氣讓她忍著不讓肚子叫出來。
待她梳洗完畢,在飯桌坐定後,她師父方緩緩開口:“今天說話的那漢子是東方海的人。”
“什麼!”少女一下子放下筷子,“那他一定知道我爹爹在哪裏!”
那少女是東方瓊英,老人自然是侯好仇了。羅斯教一位長老在中原聽說了東方海被許府追殺逃亡在外的消息,瓊英雖說與家斷了聯係,卻仍然憂心,纏著侯好仇下山。侯好仇對這個老來收下的弟子很是寵愛,又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也就來了。這一路他們幾乎不曾停歇,連追帶趕地來到這裏,正好聽見了一人談到東方海。
“師父,你為什麼當時不說?現在肯定找不到他了!”瓊英叫道。
“哼,我當時如果告訴你,你能耐得住嗎?衝上去就要跟人家打,立馬壞了大局。”侯好仇嘬了一口酒,道。
“可他是幫爹爹躲過追殺的人,隻要跟著他就能找到我爹了!”瓊英高聲反駁。
“找到了又怎樣!幫他躲過許府的追捕嗎?讓你們父女相見抱頭痛哭?”侯好仇聲音一下拔高了,“我一向遠居昆侖山,江湖恩怨與我都沒關係,也從不想介入。”
“那你幹嘛帶我下山?讓我留在那裏幹著急好了。”瓊英聲音弱了下來,眼圈卻紅了。
“唉,以為你成熟了許多,卻還是小孩子,”侯好仇深深歎了口氣,“你離家出走切斷音訊,以東方海的脾氣,他會饒你嗎?好,你執意要追,有力氣嗎!”
瓊英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筷子,這才感到整個身子鬆快了一點。她太累了,師父肯定也累了,如果真得追了出去,若有強敵環伺,且不論能不能見到父親,他們能否全身而退都是問題。罷了,罷了!
“今晚再休息一晚,明天再趕路,瓊英,你該先去看看東方夫人。”侯好仇說道。東方海拋妻棄子,也不知東方夫人和瓊離怎樣了。這樣看來,嫁到李家的瓊華和關在許家的瓊瑩還更安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