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歸寧回宮後,暄妍楚尋之間保持一種微妙的平衡,都不再提起相府之事,仿佛誰也不知道誰的秘密。
楚尋身中羅君毒不能用解藥解毒,以免散發氣味而暴露。
暄妍佩服他意誌力了得,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頭暈目眩,不分東西,可他還是照常上朝、看書,做一切事情,竟然連惡心嘔吐,口齒不清都沒有。
暄妍這次大膽沒吃解藥,卻開始低燒,悶悶的不舒服,翻來覆去睡不著,她隻隨便披了件淺棕色輕紗長裙,長裙墜地,不挽長發,打算到雲婉宮後麵的河塘邊坐坐吹風,夜裏清涼,她舒服了些。
那池塘不小,連接宮外的貫城河,河水清澈流動,上麵還有蜿蜒的涼亭,本是秀麗景致,隻是長久無人打理,風過落葉,被吹落在涼亭上,有的浮到水麵上,破敗汙穢,不免有些荒涼。
楚尋也在。
不再是白天穩重自持的模樣,暄妍遠遠的瞧見他抱著雙膝坐在岸邊,像個受傷的小孩縮成一團,隱隱發抖,池塘邊涼涼的水蕩漾著打濕了他的衣擺。
她脫下了繡鞋,直接踩在濕滑冰涼的草地上走過去。
她慢慢走近輕輕柔柔喚他:“殿下。”
要是平日的他早就發現她的靠近,現在應該是撐到極致了。
楚尋並不答話,把頭埋在膝蓋裏,她在他身邊坐下來,伸出細細的胳膊摟抱住他,給他一點力量。
“回宮之前杜延庭又特地問我你是受否有受傷,身上是否傷口,他絕對想不到我敢騙他,嗬嗬。”
不似剛才沒人的時候,他穩住發抖的身軀,仿佛又是那人前冷清的模樣:“多謝,不僅如此,他還派人拿著本王的畫像去查了胡記餛飩,還好早有防備。”
“我誤導他,我跟喬之有過節,極有可能是喬之派人躲在書房中暗殺,所以他現在比較懷疑喬之。”
“為了不暴露自己,而連累喬之,我真是心有不安,對了,你的藥我也查了,是千變妝,根據你們服毒的時日長短,以及每次服用的量不同從而導致毒性不同,毒發表現不同,所需要的解藥也就不同,故而千變萬化,無人能解,一旦用錯解藥,後果不堪設想,怪不得杜延庭對你的忠心如此胸有成竹,嗬,他對你用了這世上最複雜難解的毒藥。”
暄妍看著黑亮的池塘映著月光,她的心像落入池中的石子,直直地沉下去,沒辦法了嗎?
她在進宮前對於解毒和擺脫杜延庭做了無數設計,如今看來倒是異想天開了。
沉默良久,暄妍抿了抿嘴擠出一個有些強做的笑,豁然一攤手,做出無所謂的表情,卻被心中的難過扭曲:“看來是解毒無望了。”
失落至極。
楚尋沒多說什麼,手中緊緊握著一方絲巾,捏到指節發白,絲巾在指縫中揉皺,泛著微藍的鵝蛋色,暄妍扯出來,上麵有一位美人溫柔地微笑,左下角一方小印:“晚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