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城南門內就是一個大市場,周一墨讓“十三盟”牙行安排帶他們實地查看的夥計去南水門雇船,自己則帶著鐵麵、鐵旦等人在市場裏購買了足夠半年使用的糧油鹽醋鍋碗瓢盆和被褥夏衣等生活必需品,又雇了幾個苦力幫著挑抬,才到南門外碼頭與夥計碰頭。
南水門照例是軍隊防守,水門外是一個巨大的碼頭,沙船、漁船、棚船、樓船各種各樣大小幾百條船隻停靠在碼頭,上千短打打扮的苦力螞蟻一般卸載貨物,好一番忙碌景象。
一些穿著黑麵白襯對襟短衫的武士、元士在碼頭各地巡弋,似乎是這片碼頭的管理者。所有武士元士袖口都用金線描了個“川”字,應該便是傳說中的“川江幫”幫眾。
夥計給周一墨他們租賃的是一條小快船,停靠在碼頭上遊最西麵。
夥計跟船老大談好的價錢是一千文錢,收到錢後,船老大先到碼頭上“川江幫”分舵處繳納了一百文錢,拿到了水路引後,才回來開船。
剛好在這段時間,眾人也將貨物全部裝上了船。
快船逆流而上,盡管這段水麵現在還算平緩,船老大和兩個幫工也是十分費力地輪換著搖槳,行進速度很慢。
周一墨一行全部是第一次坐船,都顯得很新奇興奮。
大家看江景的時候,周一墨在船頭將牙行夥計叫了過來:“夥計,我想買條小船,上下島方便,你有辦法沒有?”
“公子,我正想提醒您,要是長期在這河心‘燈島’居住,必須要備一條小船,以備出入。不過,如果你在牙行買,要交一成的傭金,若是小的私人給你做中間人,則隻要半成,而且小的對嘉定城各家船廠都熟悉,公子隻需要給個良心價,便能買條七八成新的快船了。”夥計低聲回道,主要是防這船老大和他的雇工聽見。
“好,我要一條一次可以運二十人的快船,不一定要全新的,但必須是好的,用個三五年沒有問題的。你看大概多少錢?”
“公子,我不敢說死,但價錢應該在五十到八十兩之間,包括我的半成傭金。”
“如果我還要雇一個兩個船工,一年時間,多少錢?”
“公子,嘉定城周邊船工、漁民卻是最多的,還有許多從水師退役後無處謀生的傷兵,所以價錢很便宜。管吃管住,一個人十兩銀子足夠。”夥計十分內行地介紹說。
“那好,船和船工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傭金我還按牙行的一成算,但船質量要好,船工要老實放心。”
“那,就多謝公子,三天內,我保證把船和人送到島上,不過,公子,卻需給點定金。”
周一墨讓鐵麵給了夥計十兩定金,夥計大喜,這一趟私活做下來,他可以掙十多兩銀子,對於他這樣類似學徒的夥計,這已經是一筆大買賣了,牙行中介可是兩邊賺錢。
生意談成了,夥計活泛了許多,主動對周一墨說道:“公子,這燈島原本是公家之物,專門為晚間行船指引河道。但是十多年前,川江上發生了一起大船禍,一次死了二百多人,城主府便下了禁令,禁止嘉定府內河船夜間航行。禁令發出後,仍然有船工為了掙錢悄悄夜行,城主府便索性將燈島低價賣給了一個一直守燈島的漁民,夜間不準亮燈,保證了大渡河河段夜間再無行船。這漁民是個孤苦老漢,想賣了燈島返回老家養老,找到了我們牙行。牙行把這樁買賣掛了牌,按照主家的要求,隻要了六十兩銀子的價,但一直無法賣出,因為知道內情的人,絕不會花錢去買一塊半畝立於河心的石頭的。”
“什麼半畝,不是說寬二百步,長三千步的長島麼?”周一墨皺眉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現在我們上島看到的燈島確實是寬二百多步,長三千多步,但是,現在是枯水季。等到三月份春水、洪水下來,一直到十月,整個燈島,除了最頂上一塊半畝多大的巨石外,全部被水淹了。”
“那,我豈不是被坑了?”
“也不能說公子被坑了,牙行就如同媒婆,自然要說自家東西好,至於究竟好不好,就看買家的眼光了,這是行內的規矩。”
聽夥計一說完,周一墨鬱悶了。原本想著占了個大便宜,現在卻發現吃了大虧,早知道走遠一點,在鄉下買個幾畝的院子,還省了買船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