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昏厥,周一墨完全是因為肉體的傷害造成,在昏迷中沒有任何夢幻,隻是一種感覺,那便是痛。
如果說,吞噬怪獸內丹強行衝擊經脈的那種痛是痛在靈魂深處,難以忍受,周一墨現在的昏厥中依然能感受到的痛就如同將靈魂鋸成了兩半,幾欲死去。若不是在昏迷中,沒有人敢肯定周一墨在清醒的時候是否能夠挺過去。
楊紫在他的房間已經呆了一天,她的身邊有一位劉三姐請來的灰衣白發的老者,眉頭緊皺,一邊號著周一墨的脈搏,一邊看著昏迷中滿臉通紅全身大漢,表情痛苦得猙獰的周一墨。
“如此脈象,老夫平生僅見,很像傳說中的‘陰陽脈’。”老者似乎自語道。
“神醫,什麼是‘陰陽脈’?”楊紫緊張地問道。
“‘陰陽脈’是傳說中的一種脈象,傳說陰府小鬼拘魂走上黃泉路時人便已經死去,但也有那種曆經千載不滅的強魂,卻是不能被全部拘走,一半在陽間,一半在陰間,人則生而不醒,死而不滅,所現之脈象,便稱作‘陰陽脈’,民間也稱為活死人。”
“那,可有救治之法?”楊紫已經打著了哭腔,雙眼中淚珠滾動,隨時將要溢出。
“唉……”
“神醫,您是西城的菩薩,您是嘉定的神,求您一定救救周大哥。”楊紫聞言,“噗通”跪倒在地,磕頭乞求。一旁劉三姐似乎不忍看楊紫,扭頭向窗戶,望著窗外遠處高低棚戶之上的天空,神遊天外。
“阿紫姑娘請起。”老者扶起一身軟綿綿的楊紫,讓藥童將她送到一旁椅子上。以他的眼光自然看出這楊紫姑娘應該是對床上昏迷的少年一往情深,猶豫半晌才說:
“救醒之法有兩個,一是用‘淨土佛蓮’招魂,二是用純陰之體的處子之血入引,輔百年參王,熬製‘九轉固魂湯’溫魂。”
“什麼是純陰之體,什麼是‘淨土佛蓮’?”楊紫躺在木椅裏,細聲問道。
“以老夫觀,阿紫姑娘恰好便是純陰之體。此體不能修元,不能習武,天生陰寒,便是三伏天也手腳冰冷,終生,終生……”老者,終於還是沒有說出最後的話。
“那就請神醫,取我的血救治周大哥便是。”楊紫突然看到了希望,竟然站了起來。
“在我的‘懸壺齋’才能施術。”老者說完看向了一旁的劉三姐,楊紫冰雪聰明也是立即明白了。
“姑姑……”楊紫輕聲乞求。
“孽緣,罷了,這小子已經沒有用了,吳神醫你且將人帶走盡力醫治吧。能活過來是他的造化,救不活,救不活也是他的命,怨不得旁人。我那裏還有一支珍藏多年的百年人參,等下讓人連同診金一同與神醫送過去。隻是阿紫是我兄長唯一的血脈,卻不得有損傷,神醫你看?”
“阿紫姑娘隻是輸出些許血液,性命無礙。至於診金,你我在西城相識多年,你也知道我的規矩,對窮人,我從來都是不取分文的。這小子能打擂台求活路,而且我剛才看他額頭傷疤生成也不是很久,應該不是富貴人家,按我規矩來就好。人參呢,有特殊要求,你珍藏的未必能用,我自己倒有適用的,便不勞煩三娘了。”老者叫劉三姐做“三娘”,可見他們認識確實有時日了。
“既然如此,便依神醫吧。”
得到許可,老者對藥童點了點頭。藥童轉身到屋外招呼了兩個人進來,把周一墨抬出去,放在了滑竿上抬走。
劉三姐則派了兩個“西城幫”的丫環扶著楊紫跟隨老者離去。
看一行人出了院子,劉三姐無力地靠在門框前,眼中罕見地湧出淚水,自語道:“我楊家女兒,真的都是受到了老天詛咒,總是不能善終,一身無情麼?阿紫呀,這,根本就是沒有結果的,你又何必呢?也罷,這次回了總部,怕是一生都再不能出來,且遂了你的心願。”
周一墨悠悠醒來,疲憊地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烏黑的房頂和青底白碎花被子,濃濃的藥味彌漫在空氣中,嗆得人直想打噴嚏。
周一墨掙紮著想坐起來,卻引得右手和右腳踝一陣疼痛,又無力地躺了下去,才發現,右手手掌和右腳腳踝處綁著夾板。
周一墨弄出的聲響,驚動了屋外煎藥的藥童。藥童放下手中家什便去告訴吳神醫。
不久,依然灰衣白發的吳神醫在藥童的陪伴下從前院進來,直奔周一墨所在的房間。
“嗯,你醒了?”吳神醫坐在床前的木凳上,拉過周一墨的左手一邊號脈,一邊打了個招呼。
“這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裏?”
“這裏呢,是‘懸壺齋’。你呢,七天前在‘西城幫’堂口守擂與人廝鬥受了重傷,差點魂飛魄散。不過,楊紫姑娘以純陰之體給你獻了半碗鮮血,由我出手配製了一味‘九轉固魂湯’給你灌下才保住了你這條小命。要不是楊紫姑娘,今日你剛好過了頭七了。”吳神醫老神在在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