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琴曲(1 / 2)

上過百朝會的大殿,我是很熟悉這咳嗽聲的,威嚴中夾雜一絲傲氣,我知道是夜君來了,隻是夜君好久沒來了,如此晚了,他怎麼會在韻音閣我是不知原因的。

“如此晚了才回,是玩兒什麼去了?”聲音裏有點擔憂的味道,似乎是覺得不太妥,趕緊又補上一句:”去把冷月琴取來,孤要聽你彈的鳶尾折。”

夜君照舊是坐在靠窗的位子,我也照舊坐在珠簾後麵,還是熟悉的鳶尾折,照舊的本該曲散弦斷,隻是突然夜君歎了口氣,有點壯士暮年的滄桑感,我心裏吃緊手上一抖竟撥錯了本該撥的尾弦,曲子自然也是停在了那裏。

我其實是看不見的,但隱隱約約的卻感覺夜君抬起了頭,似乎是在望著我,”你知道鳶尾折為什麼叫鳶尾折?”夜君突然問我。

“大抵是因為這曲子作的著實剛烈,一彈起來弦子便要抖得厲害,彈一次要斷遍琴上的七根弦,最好的弦子本是要用鳶尾絲做的,所以叫了鳶尾折?”我一直以為這樣的解釋應該是合乎情理的。

“那若是有人叫鳶尾呢?”夜君問我。

我答不上來,卻在猜測這鳶尾會是誰。

“鳶尾十九歲那年進了我的宮,那時我還不是王,東宮那塊也紮滿了我胞弟的探子眼線,謀權的弟兄便都不能算做兄弟,我每天從睜眼到閉眼都要為了太子位為了活著警惕身邊人,除了鳶尾。”

我心裏吃緊,一般來說主子哪天跟侍臣聊這種宮裏的不傳之秘都是嫌這侍臣活的太長的節奏。

“我向來知道鳶尾的主子是老二,從鳶尾第一天進宮時我便知道,但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成了我的枕邊人。我忍不住,我知道她來是要我命的,但你不知道她——多麼好,我單單以為若是我夠愛她,便能讓她不再是我的仇人,她便會很愛我。”

“然後呢?”好奇促使我問下去。

“然後——沒什麼然後,鳶尾死了。”

這樣的結局實在是不美的,我原以為這會是一段驚天動地的愛情,沒想到到了夜君的嘴裏就這樣草草的以死做結,我知道後麵的話是夜君不想說的,便低下頭候著夜君離開。”孤乏了,你也早些歇了罷。”

臨出門,”別做琴師了,還是做你的落萱吧。”

夜君竟然知道我是落萱,這著實吃了我一驚,我找不到什麼很好的回應,便隻是回了一個‘喏’。

“還有,其實東巷子的圓子不怎好吃,若是再要吃圓子去西街。還有——離安跟我提了婚事,我想想——應了。”又接了這樣一句,聲音靜默,卻不容置疑。

‘喏’我還是隻這一個字。

夜君走了,這回便再沒回頭,一天下來刺激接連不斷,讓我一時半會兒有些消化不了。突然開始有點明白一些事,比如揣摩夜君口中的鳶尾與我有什麼淵源,再比如鳶尾折到底是個怎樣的名字。隻是突然又有很多事不太明白,比如理應不該被答應的卻被應允了的婚事,比如我到底是誰。這樣邊想著,躺在床上竟又是淡淡的睡了過去,我還記得臨睡前的最後一秒我是很欣喜的,因為我突然發現我終於又做回了我的落萱。

第二天一大早不出意料的見到了跑來的離安,離安跟我說父君應了我們的婚事,隻是父君下了一年的緩子,在這時間他會去訪一些名醫,盡力的修好我這雙招子,還跟我說一年以後他要用最紅的綾子蓋在我的頭上,要讓我做他最美的新娘。

我之前一直覺得離安說要娶我,不過是一時的興起,這會兒他說要為我修好眼睛時我卻有點感動了,倒不是說喜歡,至少從心底裏我是有點想瞧瞧離安的模樣的,隻是我也知道,攫去的眸子,想要修好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