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她在心虛什麼
她心裏一驚，一張嘴卻像是嗆了一口涼風，立即咳嗽了起來，“咳咳咳……”
她還在咳：“霍佩玖，你快走，我開了天然氣！”
與她的驚慌失措截然不同，霍佩玖連坐姿都沒有改變一下，仍然是一把清清淡淡的嗓音：“我一進來就關了！”
然後他抬眼打量她，許久。
他以為她想自殺？
霍佩玖收了剛才拿在手裏看的那張紙，“之前你吃了什麼退燒藥？”
顏梓止住了咳嗽坐起來，並不看他：“沒吃。”
不看他，也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一種無形的束縛，他怎麼會在她家裏？
霍佩玖說：“體溫38度3。如果你堅持不肯去醫院，就吃藥。”
顏梓一坐起來就看到了旁邊茶幾上的藥盒，不是一般普通的西藥，像是中成藥，還有密封袋包裝的水藥。
她的目光朝門口方向瞟了瞟，之前灑在地上的粥已經清理幹淨了，大門關著，客廳裏所有的窗戶都開著，外麵天已經黑了，屋子裏光線黯淡。
他怎麼會來？
該怎麼開口送客？
顏梓腦子裏正彎彎繞繞地想著，霍佩玖站了起來，“小葉去買粥了。這裏麵有些藥需要餐前吃，你自己看一下。”
他一站起來，她也跟著站了起來，“謝謝，麻煩你們了。”
霍佩玖微睨著眼角，打量著眼前看似渾身不自在的女人，跟他呆在一起，真的令她這麼不舒服嗎？
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
是因為雲蔓跟易寧楓的關係？
還是因為翟霖書？
霍佩玖收了心思，轉身往門口走，沒走兩步，她突然從旁邊擦身過去，當先走到門口，伸手拉開了門，“慢走。”
整個過程，她都沒有多看他一眼。
他卻還在看她，眼光從她刷下的睫毛，低垂的眉眼，還有緊抿的嘴唇上一一掠過，她的馬尾有些鬆散了，鬢發也有些亂，大約因為低著頭，有一捋略長的發絲挨著臉頰垂落了下來。
她竟然開了天然氣想跟黃慧娟同歸於盡？
如果他不上來，黃慧娟把她一個人扔在屋裏，她人又暈了，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
霍佩玖反複忍耐著想要伸手幫她把落發攏到耳後的衝動，最後看了她一眼，抬腳走出了她的家門。
顏梓眼觀鼻鼻觀心地站在那裏扶著門，霍佩玖似遲疑了片刻，身影從她旁邊一閃而過，帶起一陣風，微微涼，卻有一種異常真實的拂觸感，沒來由地令她心裏頭一晃。
他的背影很快被遮擋了。
因為她關上了門。
門不輕不重地合上，她的左腿突然碰了一下右腿，似腿軟一般，她拉著門把手迎麵抵靠在了門背上。喘氣，隻喘氣，就好像要把剛才一直屏著少呼吸的空氣補回來一樣。
她在心虛什麼？
緩了好一會兒，她打開了大燈，屋子裏突然亮了，她走過去把霍佩玖剛剛坐過的那張椅子放回了原處。
其實剛剛她就發現了，茶幾上還放著一隻溫度計，一盆水，毛巾搭在麵盆邊沿。
他有幫她敷額頭降溫？
顏梓收拾了水盆和毛巾從洗手間裏出來，剛坐下拿起茶幾上的藥來看，門鈴響了，是小葉。
她開門接過小葉手裏的粥，到底還是問了一句，“霍總怎麼會上來？”
小葉很靦腆地笑了一下，“我回到車裏，霍總問起你的情況，我說你家裏來了客人，霍總坐了一會兒就上來了。”
顏梓問：“你第一次上來給我送粥的時候，他就在樓下？”
“嗯。霍總把四點鍾的會議取消了，我是三點半到公司門口接的霍總，到你這裏的時間是四點十分。”
她沒有再說話。
***
這次發燒來得突然，整個感冒的過程卻十分拖拉，前後一個禮拜才算好徹底。
其實她身體一向很好，平時也很少感冒，大約當年翻來覆去的糟蹋得太狠，反而增加了耐受性。
這一個星期裏發生的事很戲劇化，先是她卡上多了一筆錢，查了查轉賬信息，是沈喬還給她的。然後是蘇末打電話叫她回公司，說沈喬把公司賣了，新老板的助理召集他們所有人開見麵會。
第二天一早，她在上班時間之前到了公司。整個交接過程，沈喬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麵，所有事情都是新老板的助理和律師跟他們麵對麵交代，而所謂的交代，基本可以用四個字概括，一切照舊。
所有人的福利待遇和職位一切照舊，唯獨她，在沒有提前跟她本人有任何單獨溝通和知會的前提下，當眾被任命為公司代理負責人。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大家顯然都有些懵，她也懵。會後大家聚在一起，得出一個一致的結論，且行且看，以不變應萬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