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姑心底自然是不忿,但她一個奴才,又豈敢輕易插嘴。這若是開口了,指不定就成了汙蔑夫人。
而並不知曉內情的沈令承,在聽到這一番後,心中已然有些後悔。他正要準備開口,叫人搬張椅子過來讓林氏坐下。
“順姑姑,”突然沈長樂叫了一聲。
順姑抬頭看了過去,就看見沈長樂的小臉緊繃著,她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明明還是個小奶娃,做出這個姿態,卻是惹得人想要笑。但順姑姑待她一向敬重,隻低聲問:“姑娘,有何吩咐?”
“你為什麼不攔著太太,”沈長樂奶聲奶氣地喊了一句,沈令承回頭看姑娘這模樣,也沒管她說了什麼,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沈長樂這會還是一板一眼的,絲毫不受旁邊的影響,一字一頓地說:“太太肚子裏的妹妹重要。”
沈令承:“……”
他愣了半晌,顯然沒明白閨女突然說這話的意思。不過他轉念又想,連長樂這般小,都知道疼惜妹妹,他也算是老懷安慰。而林氏這會也是直皺眉,盯著沈長樂看,隻想著這小丫頭大病了一場,不會是將腦子給燒壞了吧。不過一想,她不過是個小奶娃,說話顛三倒四,也是在所難免的。
可誰知一旁的順姑,卻突然跪了下來,衝著沈長樂和沈令承的方向,便是連磕了兩個頭,隻聽她說道:“老爺明鑒,三姑娘病的時候,老奴沒敢請太太進屋,太太在外頭坐了一刻鍾就離開了,就是怕姑娘身上的病氣傳給太太。連姑娘都知道太太肚子裏的妹妹重要,就是給奴婢十個膽子,都不敢大意啊。”
沈長樂看著跪著地上的順姑,恨不能抱著肚子仰天大笑。
她竟是不知,順姑居然這般聰明。她不過是開了個頭,她就能這般配合自己,居然還把自己想說卻不能說的話,給說了出來。她這會年紀還小,要是說出什麼話來,隻怕爹爹壓根不當一回事。可順姑姑卻不同,她是伺候在她身邊的人,不會當著主子的麵說假話的。
至於她為何知道自己生病,林氏隻是坐在外麵,那也是因為這種事,她也不是頭一回做了。林氏這人瞧著做事周到,可這周到也不過是表麵功夫罷了,所以隻要把這層窗戶紙戳破了,就能瞧見裏子的不堪。隻是林氏慣會討好父親,所以很多次都讓沈長樂有口無言。
現在,她也要讓林氏嚐嚐這樣的滋味。
林氏聽到‘外頭坐了一刻鍾’這樣的話,一張臉登時變得粉白,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沈令承在聽完順姑的話後,也明白了,方才沈長樂的話是責問,順姑為何不攔著林氏來看自己,她這是在擔心林氏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呢。他轉頭看了旁邊端坐在榻上的小丫頭,粉雕玉琢的小人兒,明明應該最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卻已知道關心長輩。
沈長樂絲毫不拒絕,歡快地跑到他腿上坐著。
沈令承抱著女兒的小身體,又摸了摸她細軟的頭發,心疼道:“長樂真乖,這麼小就知道護著妹妹了。”
哼,她才不想護著沈錦呢,她囂張又跋扈,一點都不討人喜歡。
不過他問完之後,自己也笑了,聽著女兒一口一個妹妹,連帶著他自己都說順了嘴,他笑著:“長樂怎麼知道是妹妹,萬一是弟弟呢?”
“不是,就是妹妹,”沈長樂斬釘截鐵地說道。
此時林氏的麵色還沒恢複,又聽到她這般肯定地說,心裏不由忍不住打顫。她抬頭看著沈長樂烏黑的眸子,那樣的明亮,似乎當真能看穿人心一般。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肚子,不是的,那個大夫明明說,她這一胎肯定是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