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皇上接著打,他接著養傷。如此反複,後來太後實在是受不了了。鎮南王雖和皇帝不是同母兄弟,但他自幼喪母,乃是在太後宮中養大,再加上皇上年長他數十歲,所以兄弟二人關係極好,就連他讀書寫字,都是皇帝手把手教導的。所以如今兄弟二人這般,太後便向皇帝求情,不如讓他先帶發修行。畢竟佛門清苦,鎮南王又是自小養尊處優長大,哪裏能受得了這般的清苦。
太後此舉,也是希望能通過實際行動,讓鎮南王知難而退。
皇帝想了想,最後便同意了。
這一段,沈長樂自然是知道的。因為她入京之後,關於鎮南王的事跡依舊長久不息。後來紀鈺兵變登基,還有老臣求到鎮南王跟前,隻是那時他早已經剃度出家,並未見那些大臣。
所以紀鈺的叔父,並且還在佛寺之中修行的,沈長樂隻能想到這位鎮南王爺。
“我叔叔一心向佛,想要剃度出家,但我父親並不情願,”紀鈺坐在旁邊沉悶地說道,顯然這個問題,並不僅僅困擾著皇上,也困擾著他。在他看來,生為皇室之人,理應以皇室榮譽為重,皇叔享盡了這世上的榮華,卻置皇室臉麵如不顧,他不能苟同也無法認同。
“所以你父親將你派來勸他?”沈長樂不解地問道,雖然紀鈺說的是服侍,可鎮南王爺既然一心想出家,又怎會眷念享受,更不可能讓自己的親侄子,一個皇子來服侍他啊。
紀鈺轉頭看著旁邊的小丫頭,她雖稚齡,可條理卻清楚,可真是個聰明的小娃娃。
他點了點頭,細致白皙的臉龐染上了一層凝重,顯然是在擔心自己並不能勸說皇叔。沈長樂看著他臉上的憂慮,在心底不由歎了一口氣,顯然皇上那般責打,都未能令鎮南王爺回心轉意,現在的紀鈺自然是更沒有法子。況且從前世來看,最後皇上還是選擇了讓步。
“我祖母日日念經,也時常與這寺廟中大師談論佛法。有一日大師同她說,人的悟道有三階段:勘破,放下,自在。大師傅還說,我們人要放下執念,這些都是什麼意思啊?”
勘破,放下,自在。叔父已經勘破紅塵往事,並已經決定放下,可父皇卻執意相留,這又何嚐不是執念呢?
紀鈺霍地轉頭,似乎並不相信這是小丫頭隨口說出的話,一向天性多疑的他,立即冷聲問道:“這都是誰教你的?”
沈長樂嘟嘴,這人還真是說翻臉就翻臉,虧得她還勸他放下,別做無用功呢。等他叔父真的出家了,他就知道今日她說的話,是多麼多麼正確的話呢。
“隻是大師傅說的話,我不懂問你而已,你若是也不知道,又幹嘛這麼凶我,”沈長樂佯裝生氣,嘟著嘴巴就站了起來。
“不和你說了,我走了,”她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撅著嘴巴,把門拉開一扇,跑了出去。
紀鈺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果核,今晨他因同叔父爭執,便忘記去膳堂用膳。結果他想要叫人送吃食過來時,又被叔父譏諷若是再這般,便將自己送回京,於是他便幹脆什麼都沒吃,就來做功課。
他在這裏,便和寺廟中的小和尚一般,要打掃佛殿,也要做功課。可偏偏這一切在他看來清苦的事情,皇叔做起來卻那般的自在。
或許皇叔真的勘破了紅塵,選擇放下。
等沈長樂出去,順姑姑見她一蹦一跳的過來,趕緊迎上去,笑道:“姑娘,定是和佛祖說了許多話吧。”
“嗯,”沈長樂點了點頭,其實不止佛祖,還有一個人呢……
一個不太重要的人,哼。